容不得人激将,一旦火气上来,九头牛都拉不住,她暗暗睇着温文尔雅的周氏,脸色一寒,拉住打算逃跑的儿子, “航儿吃了果子是他的不对,怨我没事先交待明白,你若为此大动干戈,则是存心不给我们母子面子。” 她见不得周氏名是息事宁人,暗中挑拨离间。 谢文义见妻子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颇有几分无力,“你呀,偏要纵着他。” 大少爷得了母亲撑腰,越发觉得心安理得,眼神乌溜溜转,从宁氏身后探出半个头,指着桌案上七七八八的果盘道, “离着午宴还有两个时辰,摆得这样早,这不是让人吃的吗?就算老祖宗来了,也说不出我的错。” 二小姐被他无赖的模样气坏了,含泪拉着周氏的袖子,“娘,您瞧,大哥实在太混账了,我这果子是摘了给叔祖母吃的,今日是叔祖母寿辰,我的贺礼就这么被他给糟蹋了,呜呜呜。” 周氏见她又哭,急了,“别哭别哭,叔祖母寿辰你哭了不吉利,小心你爹爹瞧见了又抽你。” 这话一出,谢大爷直冲儿子扔眼刀子,拔腿就要去拿人。 大少爷光顾着瞧二小姐哭,一时被父亲逮着了手腕,疼得直叫,另一只手抱着母亲不放,满口求救,宁氏急得额头冒汗,心里恨周氏恨得牙痒痒,好说歹说放软语气求丈夫袖手。 横厅内简直鸡飞狗跳。 沈瑶远远瞧见了,站在柱子处并不靠近。 看样子老太君晓得今日是她生辰,要给她庆贺,她心底一时五味陈杂,她才来谢家几日,老太太便摆这么大排场,她受之有愧。 碧云见花厅那头闹成一团糟,轻声问,“姑娘,您要过去劝架吗?” 沈瑶摇摇头,她算听出来了,明面上是两个孩子吵闹,实则牵扯了两房的暗斗,大爷的媳妇宁氏明显与二爷媳妇周氏不对付,一个是长房的长媳,一个是二房的长媳,平日必定是针尖对麦芒。 她对谢家底细不清楚,贸然开口,势必会得罪人。 何必去凑这个热闹。 谢家的家务事她绝不插手。 虽说如此,沈瑶却没有避着,只是远远站在那儿不动。 不一会,终于有人发现了她,一场闹剧收了尾。 沈瑶不紧不慢迈上横厅,众人纷纷朝她施礼,孙辈的孩子们也都在父母的提点下跪下给她磕头,沈瑶含着笑亲自将孩子们扶起来。 宁氏脸色不大好看,讪讪告罪,“冲撞婶婶了,回头我定责罚。” 周氏带着歉意的笑,“今日婶婶生辰,几个孩子高兴过了头,还请婶婶恕罪。” 二人心里却暗暗高看了沈瑶一眼,方才闹得那样凶,换做旁人定来当个和事佬,或说几句公道话平息事端,沈瑶愣是不声不吭就看着他们闹,这样沉得住气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姑娘。 沈瑶丝毫不提方才那桩事,只客气道,“辛苦你们了,这番心意我领了。” 又朝大爷颔首示意,越过横厅去正房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果然知道今日是她生辰, “我原要给你做寿,念着大婚不久,又延请宾客恐人说我谢家过于招摇,干脆就家里几房人吃个热闹饭,就是委屈你了。” 沈瑶无地自容,“您这样说,媳妇真真要钻地缝了,我在乡下时,何曾有人记得我生辰,一朝做了您的儿媳,被您记挂在心,是我的福气。” 老太太越发心疼她,“好孩子,今后就是我们谢家人,与钦儿好好生几个孩子,便有自己的家了。” 沈瑶听了这话微微怔了怔,佯装害羞垂下眸没有接话。 屋子里除了老太太外,还有几位年轻的媳妇和姑娘,其中有三爷媳妇李氏,四爷媳妇柳氏,和五爷媳妇崔氏,还有几个外嫁的侄女,其中要属大姑子谢文玲对她最为亲善,大家客客气气唤了她一声婶婶,再有一位极为活泼明媚的姑娘唤她叔祖母,沈瑶便知她是府上大爷谢文义与宁氏的嫡长女谢京。 老太太听得谢京一口一个叔祖母,乐得直笑,“她虽辈分高,年纪与你们差不多,平日也别婶婶祖母的,就唤她瑶瑶吧。” 谢京睁着水灵灵大眼睛问沈瑶,“可以吗?” 沈瑶求之不得,“就唤我名儿吧,我也落得自在。” 屋子里都在笑。 老太太催她们领着沈瑶去前头花厅玩。 等沈瑶一走,老太太唤来仆妇,“快些与义儿说,让他亲自去一趟衙门,告诉谢钦,今个儿他媳妇做寿,让他无论如何得空回来用午膳。” 仆妇得令去了。 花厅里热闹一堂,都是谢家年轻的媳妇与姑娘,有嫡出的,也有庶出的,沈瑶不会厚此薄彼。 “咱们摆个长案,来行酒令吧,输了的罚一杯酒不说,再作一首诗给婶婶祝寿。” “这个主意好,作诗不成,画画亦可,只是若画得不好,叔祖母可别介意。” 不知谁嘟囔一声,“也不知看不看得懂....怎么会介意呢。” 她嗓音压得很低,却还是被有心人听到了。 大姑子谢文玲立即抬高嗓音转了话茬,将这道突兀的声音给压过去,只是谁也不敢再提吟诗作画之类,纷纷绞尽脑汁寻些沈瑶可能会的游戏。 沈瑶装作没听到,默默笑了笑,甚至都没去瞧是谁说了这话。 后来谢京着人搬来铜壶, “瑶瑶,你会投壶吗?” 沈瑶笑道,“你们玩,我看着。” 谢京便组了两队比试,沈瑶发现谢京投壶技艺不错,种了几次“贯耳”“连中”,准头很不错,沈瑶吩咐黎嬷嬷给了彩头。 到后来沈瑶也露了一手,惹得大家惊艳。 诗词歌赋她着实不成,但骑马投壶她是会的。 日头渐大,大家玩了一会儿,便挪去正房歇着,沈瑶进去时,老太太脸色似乎不大好看,不过瞧见她立即露出了笑容。 后来沈瑶才知道老太太是怪谢钦没回来,沈瑶哭笑不得,谢钦不回,她还能玩得自在些。 午膳皆是山珍海味,沈瑶吃得很满足,午后又被几位年轻媳妇拉着去打叶子牌,沈瑶推脱自己不会,老太太豪气的塞了一大把碎银给她,非要她松快松快,沈瑶不敢拂了老太太的好意,便上了桌。 这一日手气竟是不错,连着赢了二十两银子,这对沈瑶来说是一笔巨款,以前在沈家,每月也就一两银子的份例,若管事的克扣一些,到她手里也不过是八百文。 沈瑶全部赏了各家晚辈。 投了半日壶,打了几把牌,人熟悉了,关系也近了。 气氛便越发融洽。 眼见斜阳脉脉,还不见谢钦踪影,老太太没压住脾气,绷着脸骂了几句,又宽慰沈瑶, “没事,等他回来娘必替你做主。” 其他人都朝沈瑶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