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摊贩,已渐渐能想到一月后的繁盛景象。 这些小摊卖得最多的,竟然都是面具。 各种各样, 古怪又诡异的面具, 被一张张挑起, 挂在竹竿支撑的布幔之上,它们形状各异,想象力奇诡不凡,竟没有一张是相同的。 据称,到了火神节那日,全城人都会戴上各色鬼怪面具,手举白茅草,吟唱祭歌,为太子祈福。 城中居民此时已经不少人戴着面具,他们似乎有戴面具的习俗。穿梭的游客也有不少买了入乡随俗戴上的。 顾长夏买了三个,给身旁的两名青年一人一张。 她自己戴上了一张白狐狸面具,只感觉周围视线唰地,从此前的冷漠,到出现了少许欣慰之色。 但是三人的服饰与周围迥异,到底惹来很多人异样又排斥的打量。 顾长夏神识问大师兄,他是怎么混进那破败神殿的。 青衣的俊美青年面颊微微一红,视线从一旁当地居民男子一扫而过。 虽没作答,但顾长夏已经明白他的答案。 大师兄应该是伪装了此地男子的装扮了。 这里的居民,女子露右臂,男子露左臂,臂膀上都会带着很漂亮颜色鲜艳的木质或者玉质及金属类的臂钏。 脚腕处,也习惯戴上各种窜子。行人多数跣足而行,也有穿着带有彩色串珠的草编凉鞋的。 他们还爱插一些漂亮的鸟羽在发顶或者帽子里,脸颊即使不戴面具,也会用深蓝或者深红的颜料涂抹眼角。 顾长夏心里不禁便想,大师兄穿成这样,也不知会是什么模样。 他那个容貌…应该会很妖冶吧。 不过她也不着急,等过阵子修真界各路宾客来齐,城中鱼龙混杂之际,他们再潜入进来,肯定要装扮成当地居民模样,才好鱼目混珠。 今日不过四处闲逛,看看各处方位,熟悉地形而已。 故而三人不过在城中与一些偶尔路过此地的修真界游客一般,四处徜徉着走一走。 最后在一处地势较高,城中堪称豪华的饭馆吃饭。 三人在二楼雅间,刚好能见到远处颓败宫墙的位置落座。 整座城的北部约有四分之一,都是残垣断壁和夏日里拔高生长的浓翠野草。 散乱的宫墙一直延伸到极远的森林之中,从远方山峦,偶尔还能见到竖起的倒了一半的白墙从风涌起的翠林中隐现。 据称如今的宝羲城,是在原来战乱破败的墙根处建起来的一座新城。 曾经的宝羲城比如今这城还要大十倍,那时候街市繁华,热闹无比,位列修真界十大城池之一。 这些史料之中倒也确实提及过一笔。 大师兄为她暗指了熏华草所在的药殿,位置很好辨别。 那些蓝色花朵便在白色宫墙后的,一湾碧绿的湖水边缘。 那湖不算大,严格说来不过是个池子。 店小二见他们是来游览的宝羲城的外地人,相比起那些冷漠居民,他比较热情好客,见他们看向这些颓败宫墙和湖水。 他解释了一句,这湖水每天换四个颜色,人称四色泉。 朝雾之时,都是浅红色,雾气散去了,便是碧绿色,晌午过后会变成澄明透亮的浅黄色,到了晚上便如普通泉水一般了,在夜色下一片浅浅的灰。 不过那店小二又说,到了月圆之夜,他偶尔见到那泉水是深蓝色。 但没人信他,他刚说出来,隔壁本地人就笑着斥责他诓骗外地人。 店小二便笑着告退了。 这种二楼雅座实则还是有三四桌人,其中有一桌客人是一对儿小情侣,看服饰和口音,大师兄科普说,他们可能是真武仙宗的弟子。 他俩吃过饭后,因女方执意要去看看那泉水,男子便拉着她手一起下楼前去了。 顾长夏见到当地客人听了这话,面色都有些冷漠,偷骂了一声。 “修真界这群人,多少年了,还不放弃在废宫寻宝。” “随他们去,转上三五圈后,总会无功而返。” “也是,真有宝贝,哪轮到他们外地人!” 这些人语气极为冷漠排外,面容也稍显凶悍。看得出来,很不欢迎修真界人来此转悠。 顾长夏他们三人也下楼,追上前面二人,去到颓唐四散倒闭的废弃宫殿群转了转。 落到药殿旁时,顾长夏故意没怎么看那些蓝色花朵。 那真武仙宗的女弟子倒是一口气揪了好大一把,随后嫌臭,把花朵又撒了一地。 这花不算漂亮,花朵经脉如树根攀爬,花瓣显露出一种干枯之色,掐断的茎秆,在烈阳下还会冒出种难闻的酸臭味。 它们挤挤挨挨开在草丛里,还有些颜色。单独摘起来,会因为那酸臭味让人望而却步。 “这花也太臭了。”女弟子嘀嘀咕咕,不满地跑到一旁的溪流边洗手。 一条溪流流入那四色泉之中,又从四色泉流出来,从这药殿旁经过。或许因为暴雨冲刷,这些河堤年久失修的缘故,有大片黄土呈直截面露出来,不少植物根茎在爆嗮的阳光下干枯地伸展着,其中有一排熏华草折翻在水面,随着清澈溪流,无助地划动深蓝花朵。 大师兄当时便是在下游,见到这冲刷过来的熏华草。 那会儿刚好是这些花的第一次花期。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幸运。 当时大师兄已经传讯回宗门,打算第二天便离开百里国。 若非那一场暴雨,她可能便与熏华草失之交臂了。 只是此地与居民区相隔甚远,四处十分空旷。 东侧皇宫的高墙,却倒就在不远处。从皇宫的方位视野极佳,能将这废弃神殿一角看得清清楚楚。 如此近距离又是空旷之地,大师兄的琴音,哪怕是在最热闹的火神节,只怕也会传到皇宫之中去。 这有点麻烦。 顾长夏盯着那四色泉出神,正午阳光猛烈得灼烤大地。 风从远方吹过来,湿润之中带着泥土的气息,拂过脸颊,十分燥热。 静谧的湖面在风中泛起细碎波浪,渐渐地,湖底似累积起千万片秋日金黄的银杏叶,使得澄透的湖水,逐渐泛起一层金色波光。 这景致倒的确奇特。 此时的确正午刚过,它们就变了颜色。 顾长夏看着这泉水,不知为何,相比起蓝色的熏华草,她莫名更在意这些泉水。 她的目光沿着那流经湖面的溪流,延伸到远方苍翠孤寂的丛林。 微微注目一瞬,忽然察觉一道视线从远处的皇宫一掠而过。 针扎似的,只觉识海微微震荡。 两道灵力屏障立即唰然挡在她面前。 左右手同时被身旁两位青年握住。 皇宫中的视线一闪而逝,轻飘飘似乎只是看了这边一眼,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