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措说:“第二件事我猜不到,但你自个清楚。”东风不响,平措看他灰心,又说:“但卦象也讲了,你是要做大人物的。”
东风心想:“这两件事都做不到,谈什么做不做大人物。”他心里首先不愿意相信,于是说:“假如我听了卦象之后,偏偏不要走了,留在陇右,卦象是不是就做不了数了?”
平措卓玛道:“当然是这样。你若想留下来,姐姐欢迎得不得了。”
东风说:“那么还是人定胜天的。”说罢拐回屋里,问两个羊倌借了一把小剪子。还想再借一面铜镜,但两个羊倌都未婚娶,屋里也就没有梳妆打扮的东西。他只得拔出明晃晃的无挂碍剑,以剑作镜,照清自己半边面孔。
平措卓玛坐在旁边看他,冷不丁说道:“萨日讨厌别人骗他。”言下之意是讲,东风再乔装去骗他一次,张鬼方只会更生气、更心硬。
然而东风满不在意,手指一合,剪掉左眼睫毛,换了一边手拿剪子,将右眼睫毛也剪得一干二净。做完了才说:“我并不指望他原谅,也没打算要他认得我。我只是还他人情而已。”
他在怀里翻了翻,翻出先前揭下来的人皮面具。这张面具贴合之处薄如蝉翼,脸颊、鼻翼之类的地方却各做了凹凸,铺在桌上也隐约看得出阿丑的模样。东风拿炉灰调了水,一层层拍在面具上,又用小刀仔细削去一些边角。等水干了,拿起来一看,面具和之前的阿丑已经大不一样,变成一个傻里傻气、形容轻浮的纨绔模样。两颊因为涂了灰水,乍看上去仿佛往里凹陷,更有一种气血亏空的样子。东风将那面具抖了一抖,满意道:“像样了。可惜揭下来一次,再粘上去肯定不如之前稳。”
他将面具粘在脸上,伸手到脖子后面,慢慢地揉那面具的边缘。揉了一阵,面具就像和皮肤融在一起,再看不出缝隙来。平措卓玛道:“这次叫什么?”
东风随口说:“叫阿傻。”平措卓玛道:“那不就和萨日一样了。两个大傻子,出去平白挨骗。”东风笑道:“不算吧。我们汉人总觉得,傻一点才是真正的聪明,傻的人有大福气。”
平措卓玛伸手在颈上一绕,扯出来一条红绳,红绳底下缀了手指长的一颗大狼牙。犹豫再三,她将狼牙递给东风,说:“你到了中原,把这个送给萨日好了。”
东风狐疑道:“这是什么?”平措卓玛说道:“这是祖师辛饶米沃祈愿过的狼牙。拿了萨日那么多银子,这是我应当给的,祝愿你们逢凶化吉。”
翌日,东风戴着新的面具,启程赶往附近州县。虽说张鬼方骑着飞雪暗云,脚程快得多,但他又要先去一趟阿尼玛卿雪山。一来一回,东风倒也不那么着急赶路。
途中遇到狐狸兔子之类动物,东风轻易将它们捉住了,提到县里换钱。剥去吃饭住店的开销,最终还能剩几个碎银。
每到一个地方,他将家当全数卖掉,换毛皮和天竺来的香料。还有一种叫“槚”的吐蕃砖茶,也是中原买不到的。越往东走,这些稀奇物事就越是值钱。除此之外,集上还有许多商贩卖狼牙坠子,一文钱一颗,都说是辛饶米沃加持过的。与平措卓玛送的那颗几乎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