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拉住任青松:“你想干什么,不许拿回来。” 任青松皱眉:“爹不该这样做。” 许林秀看着他:“其实我想过,我因善心要帮流落的难民是件好事,可或许在爹眼中看来,我宁可帮外人也不愿想着家里的好,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再正常不过。” 任青松道:“不能混为一谈。” 许林秀黑长眼睫一弯:“青松,我心所求只有安宁。钱财身外物,没了可以再挣,且这笔钱是我从几年跟绘霓阁合作所得,你别去找爹了。” 话虽如此,任青松当夜在许林秀睡后,坐在一侧安静陪了会儿,旋即悄然走出内室,去了宁安院。 * 任明世清楚自己儿子的为人,知道他会来这一趟。 任青松和任明世虽为父子,行事手段和性格却大不相同。 任明世道:“青松,假如你来是要拿回那笔钱,绝无可能。” 任青松:“爹,孩儿可以不问林秀的事,但有一事,我要知道。” 任明世:“哦?” 任青松:“爹每年从许家取走多少钱。” 任明世捋须一笑:“原来你都知道了。”他道,“每年一万五千两起。” 任青松脸色骤变:“爹,你疯了。” 任明世:“既然许家能给,不就意味着他们有钱,为什么不能要。” 他眼中闪烁明光,望着自己儿子:“如若没有任家给的便利和庇护,你以为许家能获取那么多盐票?你以为许家能独善其身?” 任明世道:“爹这么做,是为了你们好,为两家好。燕京那位大人虽和咱们家有些关系,可关系浅薄只跟利益相关,爹不得不往那边送钱。” 任明世看着面孔沉默隐忍的儿子:“青松,你为人正直,清正自律,能做个好官。但这一套若想保护所有人,想求两全是不妥的。”他长叹,“你还要责怪爹吗。” 良久,任青松垂下双眼:“未能替爹分忧,是孩儿不孝。” 任明世挥挥手:“罢了,咱们父子两无需说太多,回去陪着林秀吧。” 又道:“钱我为咱们两家收着。” “青松啊,官海浮沉,朝夕之间变化莫测。任家如今要想办法独善一身,做好分内事即可,你是个好孩子,这点一直做得很好。” * 翌日,许林秀脑子有点昏沉,鼻子闷堵。 他蒙蒙地睁眼,刚一动,就被一股温热包裹。 任青松揽起许林秀的肩膀让他靠在床榻:“别动,有些烧热,先躺一阵。” 许林秀无奈:“我又发烧了吗。” 任青松:“嗯,大夫还在路上。” 许林秀捂住眉眼,张开指缝透过缝隙看人,唇扬起:“现在与我说话了?还以为你要好几日都不想跟我开口。” 任青松颇为懊恼:“林秀,我不该与你置气。” 许林秀故意没理会,任青松绷着脸,眼神露出少有的无措笨拙。 过不久大夫赶到,许林秀配合对方的诊治。 他服了一剂药变得昏昏欲睡,陪在他身边的任青松低声道:“林秀,我已经和爹说明白了,你……莫要怪他可好。” 许林秀迷迷糊糊的,吐字都不太清楚。 “我们是一家人,怎么会怪谁呢……家人都是互相包容的……” 任青松轻抚许林秀削瘦细滑的面颊,把人小心放进床榻,落下珍视一吻。 第11章 ◎未婚夫婿◎ 许林秀的身体就像一台受过损的机器,哪怕精心维护修养,总会有些小零件时不时损坏,身子不时地断断续续冒出些小毛病。 大夫开了方子诊治,病情总半好半坏。 今日脑热,明日咳嗽,后日头疼。许林秀好不容易把身子调理回平稳的状态,又过半月。 季候炎热,内室角落安置几桶冰块降温。几丝凉气漂浮,缓解暑热带来的躁动烦闷。 这日,冬秋准备差人把内室木桶内融化的冰块重新替换时,许林秀叫他别忙活。 冬秋巴巴眨了眨眼:“公子。” 许林秀越过窗檐望着微微阴下的天,说道:“躺得骨头发酸,出去走走吧。” 许林秀只带冬秋出府,他没想好去哪里,让车夫先绕城转会儿。 途径四宝铺,买了纸笔和几卷书籍。瞥见冬秋眼神闪闪地越过车窗,许林秀失笑,从街边的小吃摊子买了解馋的小食。 小食用油纸包着,许林秀全给冬秋,静静看他吃了会儿。 冬秋咬几口,下不去嘴。 他把小食收好:“公子,你为何不吃呀?” 许林秀哑然,随后笑道:“我倒想尝尝。” 他肠胃弱,吃街边的小食很有可能会闹得肚子不舒服,所以任青松一直严禁他碰街边食物。 马车走过的湖边有座酒楼,名曰“友来”。 许林秀听冬秋念叨过,湖边的友来酒楼所制梅子烤鸭颇受欢迎,他示意冬秋下车,暖和的日光照得他眼睫明媚,肤白生辉。 冬秋惊叹:“公子?” 许林秀道:“带你尝口鲜。” 冬秋乐颠颠地跟着自家公子走出马车,许林秀出行衣装素雅,然而看似再朴素的装扮都遮掩不住他的气质。 前脚才进酒楼大门,四周陆续引来视线。 许林秀带冬秋低调到了楼上雅座,跟来的酒楼小二笑不合嘴:“公子要尝点什么?咱们酒楼的菜色在绍城可是数一数二,新出的菜品梅子烤鸭谁尝过都说好。” 许林秀点了鲜果酿制的酒,再配四道邵城凉菜和梅子烤鸭。 三楼往上的雅座临窗,视野可观湖面碧波,岸边翠柳,连站在桥上的行人游客都能隐隐窥见他们的神情变化。 此时岸边有素衣女子抱琴吟唱,是南乡水调的小曲儿,咿咿呀呀,婉转韵长,夹着和邵城有别的音色,绵长轻远。 许林秀饮尝冰镇过的开胃果酒,酸酸甜甜,入喉清爽。 一楼忽然涌进一伙人,布衣短打的穿扮,像行走江湖的人。 几人大刀阔斧地落座点酒菜,唠唠叨叨,嗓门洪亮,三楼的范围能听个四五分。 * “绍城当真繁华,丝毫不受乱世影响。” “可不,方才俺们几个进城被盘查个底朝天,那官兵差点连俺家十八代老爹老娘叫啥都要问个明白。” “路上从涑州和沽州下来的人都不让进城啊。” “那能咋整,能救得过所有人吗,俺们能进城就不错了。” “涑州难啊,听说勾答人已经打进定西关,过了关头就是岳县,岳县若守不住,延城就要遭殃了啊!” “忒娘的,京上为什么还不派兵援救涑州和沽州,勾答人欺人太甚,就该把他们全部驱逐!” “派兵了啊,这不没打过……俺见过一次,那些勾答兵人高马壮,生得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