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姜令媛执拗,不肯让开,大有一副“要想进去就得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的模样。
兄妹俩都是一样的固执。
崔明曜很少接触孩子,无论是他还是原主。
他闭了闭眼,尝试回忆先前在漫画里看见的场景。
也就是几个月前,那时候姜令媛对他没有如此明显的敌意。
难道是姜正则说了什么?
气氛变得凝固,走廊外的白炽灯均匀的洒下光辉,浮光之间的暗流涌动,空气中的荔枝味的残香未消,到处都是姜正则的味道。
崔明曜忍不住翘起嘴角。
真是拙劣的谎言,劣质omega在平时是很难感知到信息素的。
或许是因为过度紧张,源源不断的信息素从病房深处传来。
崔明曜仿佛能看到漫画中表示信息素的飘渺光影。
“令媛啊,你看上去好像很不喜欢我啊,为什么呢?”崔明曜弯了弯眉眼,褐色星眸中并未染上笑意,“你哥哥没有跟你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姜令媛害怕地颤动眼睫,面前的男人犹如中世纪性情乖张的吸血鬼,白炽灯自他头顶洒下,他的双眼被置于阴影之下,眼中的神情看不分明。
她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打小就生活在哥哥的庇护之下,从来没和这样的大人打过交道。
“叔叔,你不要吓唬我,我是不会让你进去的。”姜令媛寸步不让,心一横闭上了眼睛,张开双臂挡在门口,“除非你打死我!”
这小模样,仿佛真要慷慨赴死了一般。
就像看到了姜正则的小时候,惟妙惟肖,灵动可爱。
崔明曜双手抱臂,站直了身子,眯起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很瘦,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纤细的手腕和脚踝露在外面,能看到凸起的经脉。
几个深深浅浅的针孔零星地散布在手背上,凸出的腕骨显得她的小手孤零零的,更增添一丝病态的羸弱。
狂攻再疯,也不会为难一个十岁的小女孩。
“嗯……”崔明曜沉吟片刻,在她面前蹲了下去。
感受到脸颊上传来一阵明亮的光线,姜令媛怔了怔,睁开了眼睛。
视线一顿,迅速向下,刚才那个帅叔叔正蹲在的面前,认真地望着自己。
“崔叔叔?”
“令媛,既然哥哥不在,要不我们聊聊天吧。”崔明曜和善地笑,“哥哥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呢?”
姜令媛蹙起眉,听闻他这句话,视线有一瞬间恍惚,崔明曜何其敏锐,捕捉到她视线的偏移。
是偷偷瞥了一眼右后方。
“媛媛不想知道吗?”崔明曜步步递进,“为什么突然不去上学了,为什么护士姐姐天天都要给你打针?”
“因为……我生病了。”姜令媛垂下手,抓住了自己的拐杖,“哥哥说,要把病治好才能回到学校。”
“那么哥哥为什么也不去学校了?”崔明曜问。
“因、因为……我生病了。”姜令媛沮丧地低下了头。
哥哥为什么不去上学了?
她曾经问过好几次。哥哥不是沉默,就是含糊其辞地说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姜令媛知道,这是因为她生病了,要花很多钱。
自从住院之后,她很少离开病房,也从未有人对她谈论有关自己病情的事。
病房里偶尔会住进其他的病人,或大人或小孩,或男人或女人,只有她是常驻的。
他们唉声叹气,说这次来住院又要花掉不少钱,抱怨命运的不公,生活的不幸。
她问过护士姐姐,自己住院是不是也会花掉很多钱。
护士姐姐摸着她的脑袋,温柔地说。
媛媛只要好好养病就行了,挣钱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生病是她的事,生病就会花钱,花钱是她的事,为什么挣钱是大人的事?
她不知道,简单的小脑瓜想不通这几者的关系。
她只觉得难过。
哥哥这么辛苦都是因为她……
“是啊,媛媛的病会花掉很多钱,所以哥哥要很辛苦地打工挣钱……”崔明曜身子前倾,从下方歪着头看姜令媛的脸,“哥哥很辛苦啊,一天要打好几份工,天气这么冷,还穿得那么单薄,出去送外卖……”
“打工时受到别人的欺负也不敢还嘴,害怕因此丢掉自己工作挣不到钱没办法给媛媛治病……”崔明曜喋喋不休,突然脸颊上传来几滴湿热的触感。
他一怔,抬眼向上,看到了她通红的眼眶和沾上绯红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