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您想问我什么事?昼神的?” 第154章 云羽点了点头。 “掌管夜晚的夜神苏醒, 所以与其对应的、掌握白昼的昼神也跟随着醒来。以他们的关系来看,他们的苏醒可以视为同一件事——只有一件而已,这种频次的事情应该被叫做偶然。” 云羽在石头上坐下, 说道, “但我觉得这不是偶然,因为你说过,与旧神敌对是我的宿命,所以……” 云羽的话语在此停止,她希望格罗弗能为她解惑。 “大人,这当然不是偶然。” 格罗弗对云羽说, “这两位神明的苏醒,不叫做偶然一次,而是第一次,是伊始。” “以后还会有旧神醒来?” 云羽摇了摇头,问道, “为什么?” “这和旧神的沉睡原因有关。” 吟游诗人格罗弗说道, “大部分神明,都在一定程度上与世界共生。第二神纪终结的时候,前一任深渊之神使整个世界都破碎、死亡, 所以与世界共生的神明也紧跟着死亡……” “也不能说是死亡, 他们只是和世界一同陷入了沉睡,迟迟无法醒来。” 云羽坐在一边, 安静地听他的解释。 “但现在, 世界开始复苏了。” 格罗弗抬起头,看向冰霜森林开出花朵的丰茂枝叶, “死亡的世界会活过来, 与之共生的众神的苏醒也会紧随而至。夜神、昼神的醒转只是一个开始, 之后还会有更多的棘手神明。” 夜神,昼神…… 在云羽现有的记忆里,除了格罗弗这个有点古怪的预言之神外,她就只面对过这两位神明。 他们难缠、不讲理、怪异。 而且不管怎么看,都是对世界有害的生物。 云羽尚未见过别的神明。 但结合西里尔、艾伯特在以往交谈中表现出来的态度,以及格罗弗如今所说的话,旧神明大概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格罗弗对云羽说:“大部分神明都会选择与您敌对。” 云羽问:“因为我是他们的仇人?” “虽然您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过往是存在的。” “您还是人类的时候,命运非常地悲苦,可怜又凄惨……众神、人类在您的生命中,皆是压迫您背脊的秤砣,是您的火刑架,很抱歉,给出预言的我也是其中之一,并且罪责尤为严重。” 格罗弗回忆起过往时,声音带着十足的疲惫, “我想,倘若您拥有记忆,您绝不会原谅众神。众神大概也与我拥有一样的判断,他们认为,自己和您之间,必须有一方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云羽叹了一口气。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她,或者说那个名叫黛丽丝的女孩子,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受害人、倒霉蛋。 身为加害者的众神不止不对她道歉,还以“我觉得你不可能原谅我、不可能放过我”为理由,要与她为敌,把她做掉。 这思维逻辑也太险恶了。 “格罗弗,我很想明白,第二神纪的你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预言呢?” 云羽对格罗弗说道, “如果没有‘人类会毁灭众神’的预言,众神就不会想要先毁了人类,人类不会进行献祭,不会将深渊之神牵扯进来……世界和众神的死亡,和深渊之神有关系,是吧?” 在云羽看来,这就仿佛是命运的闭环—— 众神和人类以为自己在反抗命运,殊不知自己只是命运的玩具,被玩弄在股掌之中。 格罗弗点了点头。 “时间是世界上最深奥的魔法,是父神用以构架世界的线性单向的法则,是连他自己都很难去违背和干涉的东西。” 格罗弗对云羽说道, “我虽然有一身奥术魔力,可我也无法做到干涉时间,只能当一个偷窥者。” “有时候我能看见一些事物,有时候我看不见。” 格罗弗无奈地说道, “窥视未来时,我像个被命运的手掌捂住眼睛的人,有时候我能透过手指的缝隙看见一点东西,大多数时候我眼前一片漆黑。” 格罗弗对着云羽露出一个苦笑: “第二神纪的末期,我看见了世界和众神的破灭,我看见因果的线条牵连在太阳的故乡的人类身上……我说出了这一切,我以为这样做,能够挽救众神和世界。” 云羽不赞同他的说法: “舍弃掉人类,来挽救众神和世界?” “是啊,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东西,花草林木,山河湖海,龙、天使、精灵……如果舍弃掉人类这一个种族,能够拯救这么多事物,是很值得的事情——当时的我是这样想的。” 格罗弗说道, “您应该无法接受这样的理由吧?” 云羽点了点头:“可以理解,但是无法接受。” 在第二神纪的过往中,预言之神将人类推了出来,人类将黛丽丝推了出来。让世界延续、让自己的种族延续,在大的视角上固然是没有错的。 但是,过去的她又有什么错呢? “后来发生的事情告诉我,我错了。” 格罗弗闭上眼睛, “错得很彻底。” 命运就像繁复的丝线,只需要有个人稍稍去挑上几下,就会滚成一个复杂的线团。第二神纪的预言之神埃斯蒙德、众神、人类、还有深渊之神,大家都是搅乱丝线的人。 有的存在强大,一己之力就能影响世界。 有的存在弱小,但他们胜在数量繁多,且能以小见大。 然后命运的丝线被扯坏了。 被捆在线团中心的神明、人类和世界四分五裂。 云羽拧着眉毛。 她应该去生气、斥责面前这个神明。 可是她将所有事情都忘记了,而且,她打从心底里觉得格罗弗可悲。 “我应该与众神一同沉眠、死亡。” 格罗弗对云羽说, “但濒临死亡的父神留下了我,他告诉我,我必须留下来,为我所做的一切赎罪。所以,最没有资格活着的我得到了存活的机会。” 云羽低着头。 格罗弗没有说更多,他站起身,对云羽行了一礼。 他转过身,从雪地上离开了。 云羽坐在原地,没有动弹。 艾伯特从风雪中走过来了。 他在云羽身边坐下,翅膀收拢在背后,羽毛的末梢拖在雪里。 过了一会儿,雪变得有些大。 艾伯特靠近主人的那一边羽翼张开,将云羽拢了进去。 “我想不明白。” 云羽在风雪中坐了一会儿,仰起头,说道, “我为什么要承担这一切。” 她浅银色的眼睛里带着满满的迷茫。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