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执政官醒来,只要不工作,他都会在宅子里看猫。 纵容猫抓坏他的真皮沙发,碰倒他名贵的装饰品,上蹿下跳弄脏精致衣服,在他身上留下满是灰尘的爪印和猫毛……无论那猫怎么闹,他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他只是沉默着,用晦暗难明的眼神凝视这只会撒娇耍赖的动物,从不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 有很多人觉得傅闻安反常,甚至觉得他疯了,但黑枭从不这么想。 他太清楚自己的长官是什么人。 谢敏的离去彻底瓦解了傅闻安身上那道看不见的枷锁,让他撕掉面具,成为一个真正的“暴君”。他太清楚如何收买人心,运用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达成目的,他恶欲丛生又矜持优雅,连说谎都带着彬彬有礼的腔调。 他用大义凛然的说辞煽动着他所掌控的一切,只为了抓回他的alpha。 何其坦荡,何其自私。 “情况怎么样?” 傅闻安冷声问道。 “如您所料,“殉道者”发来了和谈请求,由于上次被回绝,这次他们采纳了您的建议。”黑枭道。 “银来和谈?”傅闻安不经意地抓了下猫的下颌,他手法娴熟,猫咪觉得舒服,直蹭他的指尖。 “邮差来和谈,银会陪同。”黑枭道。 “我不喜欢别人讨价还价。”傅闻安抱起猫,与猫咪圆圆的眼睛对视,他的唇线依旧平直,但眼底掠过一抹愉快。“但这次看在他的面子上就算了,备车。” 黑枭欲言又止。 车早就停在门口,傅闻安换好衣服,恢复冷酷体面的精英做派,快走出门口的时候,黑枭憋不住,还是说了出来。 “长官,您真的要亲自涉险……” “喵~” 一声突兀的猫叫盖住了黑枭的语气词。 傅闻安回头看去。 暹罗猫蹲在沙发上,猫眼闪着亮光,直勾勾地盯着傅闻安,似是在判断什么。 一人一猫对视着,沉默在发酵。 一秒, 两秒, 三秒。 突然,傅闻安眯起眼,试探着喊了一声:“长官,过来。” 暹罗猫跳下沙发,朝傅闻安飞奔而去。 那一瞬间,傅闻安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逆流了,一种酥麻的感觉从后脊窜到天灵盖,又裹着更炽热酸涩的情感重重落回心脏里,他的手指下意识蜷了一下,张开时僵硬一片。 隐秘的期待与惶恐令他心痒难耐,他不受控制地想到那位给猫取名字的alpha。 他想剖开alpha的心,看看「长官」这两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还想做更多。 -------------------- 下章就见面! 第77章 入冬后,封控区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鹅毛雪片在狂风中泼洒,连下三天才停。 执政官与“殉道者”的和谈地点选在交战线边界的翡翠城,一个灰色产业发达的城市,谢敏很熟。他当天主要的任务是保护邮差顺利与执政官开展和平谈判,除此之外,身为三众臣之一的银还需要在晚上的军火买卖中露面。 在谢敏看来,今天的和平谈判并不会达成实质性的成果,安斯图尔的军事力量远在封控区之上,虽然这片腐烂的土地滋养了不少肥沃的恶种,但那不足以与执政官抗衡。 失败是必然,只在于时间长短。 谢敏私心是希望这条战线拉得长些,游戏总要玩个几周目才有意思。 嗡—— 通讯器收到一条消息。 【邮差】:银,你在哪? 【邮差】:执政官说南桥被雪封死了,要我们的人去接应。 【邮差】:我怀疑是陷阱。 穿着厚重的过膝外套的谢敏偏头,看向远处桥梁下的指示牌。 【前方南桥,全长四百一十三米,注意安全】 桥下冰层较薄,过膝的白雪将河流填满,连绵至两侧围着护栏的岸堤。路面的雪被扫开,露出结了冰的桥梁路面,路上行人匆匆,呼出的白汽被阳光一照,带着雾蒙蒙的美感。 谢敏没想好回什么,他下意识觉得执政官不会在这时候耍手段,时机不对,借口粗糙,行动仓促,但他不希望用自己的判断影响邮差,犹豫良久,手指刚准备敲字,突然直觉般地抬了头。 他望向桥头,灰白死寂的冬雪布景中,那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苍茫尽头。 风扫过桥面,颗粒状的雪屑被扬起,雪粒扫过谢敏的面颊,微微刺痛惹得他眨了下眼。 对方走得不算慢,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不算远,但那刻,如同电影的慢帧镜头一般,映在谢敏眼中。 男人的肩背宽阔沉稳,挺括的灰色羊毛军氅加重了他与生俱来的威严与疏离感,抬眸时目光利落直白,不近人情。 熟悉的眉眼被雪雾模糊,扫过挺拔的鼻梁,掩盖了对方精悍的轮廓。 南桥对面的斜坡窄口被雪封住了,那地方是个风口,雪总往里面灌,现在时间尚早,城市的扫雪车还没工作。他身后跟着一群人,均徒步走来,看来是不愿意绕远。 快到跟前时,谢敏眨了下眼,抖掉睫毛上残留的雪粉。 对方的目光垂下,乌沉沉的,又落了雪,凛冽而专注。 他的手从衣袋里探出,先是一截骨感分明的手腕,腕骨突出,青色血管鼓胀,没入黑色皮质手套。 谢敏眨了眨眼,强忍着后退的本能,把自己钉在原地。 紧接着,对方用自己被手套箍紧的手指,摘走了谢敏发梢上的一片雪花,收回时,手套的边缘不小心蹭过谢敏的耳尖。 傅闻安垂了手,没再把手缩回衣袋里,他碾着那片雪花,手指动起来,一下一下。 雪花在他指缝里化成水,滴落在地上。 谢敏的瞳孔不明显地一缩,他强迫自己把目光从对方的手指移开,但他克服不了本能,放任自己向前一步。 他率先突破了彼此之间的安全距离。 傅闻安的肩背宽阔,加上军氅的遮挡,完美掩住了谢敏的身型。 一只温热的手搭在了傅闻安的军服上,金属扣子被灵活的指尖拨弄,发出如弹壳掉落时清脆的声音。指腹在冰冷的衣料表面摩擦,因为行走在低温里,那触感并不好,然而谢敏却觉得自己迷恋上了那种被冻伤的感觉。 他仰着头,试图在傅闻安垂下的眸子里找到什么。 手指在对方腹部停了下来。 那是他曾经用骨钉捅了个对穿的地方。 张扬而直白的恶念在谢敏眼中划过,他如愿见到傅闻安微妙地眯起了眼睛,里面盛着浓重的不悦。 他收回手,向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 谢敏看向傅闻安身后的人,除了黑枭外,均是一脸戒备。 “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