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不久前,奥特莱斯·布洛迪阁下向巴特曼家族求助,声称自己再也无法对侄儿的恶行坐视不理,奈何他的亲生儿子被幽灵迷惑,将其软禁在家。”巴特曼的声音很沉痛:“可惜就在巴特曼家族派出的侍卫试图救他离开时,却被幽灵的下属发现了踪迹后再次囚禁,而撞见此事的艾多妮·布洛迪夫人也在混乱中不幸被幽灵的下属灭口。”
“可怜的艾多妮·布洛迪夫人,”巴特曼惋惜地摇着头:“源自母亲对孩子的强大的爱,令她直到临死都被蒙蔽在独子的谎言里,甚至在她的儿子准备杀了她的时候,还要替他进行遮掩!”
“两位陛下!诸位同僚!”他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一个背叛国家的人,一个囚禁谋害亲族的人,一个由于担心事发都能对亲生母亲痛下杀手的人,究竟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妄谈国事,蛊惑人心?!”
菲娜突然反应过来对方要做什么了,她愤怒的、甚至是憎恶地瞪着那个卑鄙狡诈的贵族,呼吸顿时变得急促了起来。
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对方分明是要将最为恶毒、最令人不齿的罪名硬生生扣在第三议会的灵魂人物身上,要让他的理念,他的抗争,他的奔走与呼告都变成了一场由“疯子”“叛徒”与“禽兽”导演的闹剧!
就连菲娜这种旁观者都不由产生了滔天的怒火,藏起身形陪在暴君身边的奥雷同样神情冷了下来,用看死人的眼神盯着那个曾经死在他们三人手中的老熟人。偏偏话题的中心人物脸上依旧没有出现任何情绪,黑发青年只是漠然地注视着前方,唯有手指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巴特曼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承认自己在故意激怒幽灵,愤怒会催生破绽,会让人失去理智,从而不再坚不可摧——偏偏那个年纪轻轻、本该脾气正是火爆时候的年轻人,却在这侮辱意味十足的指控下毫无情绪波动,这反倒令他开始心里打鼓。
“巴特曼阁下,说话要讲证据。”幽灵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慢慢地开了口:“我本不想在鸢心宫内谈论我的私事,浪费两位陛下和诸位阁下的时间,不过既然巴特曼阁下一定要谈及此事——我的母亲的不幸离世,据我所知还有另一个版本。”
他缓缓抬起眼睛,明明只是个普通人,甚至年龄还没有众多议员一半大,那双烟灰色的眼瞳竟令在场众人有些不敢直视。
幽灵的声音冰冷平静:“比如意图污蔑我的人试图和外来者狼狈为奸,却被我的母亲不幸撞见……愿诸神保佑她的灵魂。”
“我知道,您接下来准备要说奥特莱斯·布洛迪以及您的使者已经被我囚禁在铁棘领,自然是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黑发青年轻飘飘抢先了一步,却令准备张口反驳的巴特曼被哽在原地,不上不下的。
“但是在座诸位大概都知道我早年离开了布洛迪家族,是我的叔叔奥特莱斯·布洛迪的儿子波西·布洛迪,继承了我的父亲留给我的爵位。”谈起早年往事,他依旧语气平静:“虽说我本人志不在此,但当时我的叔叔依旧不惜连同巴特曼家族向我的母亲施压。”
一谈起八卦,众多贵族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在座不少人确实对其有印象,旁系夺权不算罕见,正统继承人自行从家族除名有点罕见,但顶多是饭后茶闲啧啧几声。可若是被夺权的人居然是那个“幽灵”呢?那便着实值得大谈特谈了,传奇性人物的家长里短、特别是这种阴私事,谁都喜欢听——对方说是“志不在此”,谁又知道这是不是怨怼之下的嘴硬?
但是幽灵的声音依旧毫无波动,就像在说旁人的故事一样:“那么在此前提下,于巴特曼阁下看来,我的这位……‘血亲’的证词,究竟具有多少可信度?”
巴特曼刚想开口,却又立即被打断了——他不由对人怒目而视,那家伙却当没看见,将以牙还牙发挥到了极致。
“一个为了夺取兄长爵位不惜驱逐孤儿寡母的人,一个勾结外人构陷亲侄、导致寡嫂身亡的人,”幽灵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冰冷起来:“他的指控,与一位以生命为代价、只为保护儿子清誉的母亲的临终证言相比,在座诸位,你们更愿意相信谁?”
闻言不少人不由面露迟疑——这么一说,幽灵的逻辑好像确实更加通顺、更有道理些,而巴特曼的证据则显得更像刻意污蔑。
“诺瓦阁下可真是伶牙俐齿。”嗡嗡的议论声中,巴特曼冷笑一声,并不愿承认自己在三言两语间隐隐落了下风,只是优雅地理了理衣领,向着难得支楞着脑袋感兴趣看戏的卡西乌斯二世微微俯身:“可是如果没有实际性证据,我等自然是不敢在两位陛下面前口出狂言的。”
他暗戳戳地损了幽灵一把,那小子在第一次会议中大放厥词,事后巴特曼才渐渐反应过来,对方不一定真有实际性证据,偏偏他自己乱了手脚慌了神,反倒显得格外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