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意图将我逼到和他们一致的立场上去?”
……
马格纳斯离开了,他没有回答那个要命的问题,离开前带着一种教授一时难以判断的、十分复杂的神情。
黑发青年重新坐回床边,沉默地望着虚空,如同一樽月光下毫无生气的雕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天边已经隐隐泛起了鱼肚白,鸟雀的叫声响了起来,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推开了房门,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吱呀声,夜露和晚风的气息扑面而来,教授这才恍惚被惊醒了似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看向了来者。
对方正在脱外套,将其挂在衣架上。对上那双空无一物的烟灰色眼睛时,来者身形微微一顿,随即靠近了他,低下头来,捧起他的脸,在那苍白冰冷的额头上亲了亲。
……有那么一瞬间,诺瓦感到自己被那个泛着湿润凉意,比雪花还要轻柔的吻牵扯着拽回了人间。
“一夜没睡?”从白塔大学回来的阿祖卡了然地叹息道。
还没等人开口,他便低声回答道:“拉伯雷先生身体状况确实不太好……但也不算太糟糕。”
“白塔大学那边的事我也安排好了。”救世主将人拉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扶着怀中人的脊背:“有我在呢,别担心。”
“……还有多久?”教授低声问道。
另一人的声音很轻,仿佛生怕惊吓到了什么:“最长一年左右。”
还是在他定期用神力恢复病变器官创伤的前提下——不过至少有时间缓冲,总比噩耗陡然降临好受许多。
教授沉默了片刻,慢慢将脸颊埋进恋人的肩窝里,将体重交付给他:“……未来辛苦你了。”
“您不必和我说这些。”阿祖卡将人抱紧了些。
他心疼地摸了摸着恋人发凉的后颈,想了想低声哄道:“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我抱着您,稍微睡一会儿,好不好?”
“……”
没有回答,那便是默许。阿祖卡抱着人躺下,将人整个圈进怀里,手指深入发丝间,替人慢慢按揉缓解着一夜未眠导致的胀痛。
良久,就在他以为对方已经睡着时,怀中人忽然开口道:“马格纳斯来过。”
早已觉察到异样法术波动、并且认出那是谁的救世主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手指动作不停。
“他说你坏话,”似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或者是为了向他证明“我没事”,黑发青年面无表情道:“我吓唬他要向你告状。”
阿祖卡很配合地轻轻笑了一声:“记得了,下次见面我会揍他。”
又是沉默,救世主十分耐心地等待着。
终于,对方轻声道:“……我很害怕。”
阿祖卡顿了顿,将人抱得更紧了些,安静地听人在他耳边将那些从始至终一直在恶毒折磨他的东西倾倒出来:“理智上我很明白,如果一切真得如我所想,那么诸神才是一切噩运的罪魁祸首……或者说这已是既定事实。”
“他们毁了你,毁了曾经的我,毁了奥雷和玛希琳,毁了许许多多无辜的人……”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或者说这一幕悲剧已经发生了无数次,牺牲得并不独独仅有你我和身边的人,不仅仅是我的老师,或者你的母亲。”
“别担心,我不会崩溃,也不会失控。”暴君的语气格外平静,带着冰冷漠然的血腥味:“我不会因恶人的罪孽止步不前,我会走下去,我会取得胜利,我会杀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