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似是用力从他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咬牙切齿。 她陷入沉默,没关系三个字实在说不出口。 她并不喜欢被人议论不实的谣言,不喜欢那些泼在她身上的脏水,不喜欢被人用偏见的眼神凝视。 天色渐暗,金色夕阳隐在厚重的云层后。澎湃的夜色里卷起一阵蝉鸣。 路灯照起的光线,昏暗浓稠。 少年双手插兜慵懒隐在寂静的月色中,表情不明,忽的闲适笑了声,指间把玩的打火机,开合的声音刺耳惊动,“声音大点。” 张子津也不知道时闻野今天怎么就非要像个疯狗一样咬着他不放,非要给林悄悄出这个头。他浑身都痛,忍了很久,抿着唇瓣,说:“对不起。” 声音拔高了几分,不过依旧不怎么诚心。 几秒种后,冰冷漆黑的夜色里传出一声轻嗤。 林悄悄以为是因为他上次在校门口说的那些话,下作的、令人感到恶心的话。她蹙着眉,不想说话。 张子津道完歉,连地上被碾的稀巴烂的手机也不敢捡,灰溜溜的离开。 骤然刮起的冷风,像是从夏天逐渐进入了秋天。 林悄悄看见少年额前被吹起的乌发,漂亮的五官稍显厉色,微微抬起的下颌有几分锋利,他双手插兜,安静站在那儿。 林悄悄说:“我先回家了。” 她斟酌片刻,“时间不早,你们也早点回家吧,注意安全。” 时闻野语气极淡,“一起。” 林悄悄沉默,攥紧手指头,没明白时闻野说的这两个字的意义。 时闻野碾着漆黑的夜色慢慢走到她离她更近的地方,拖着漫不经心的语气,“走吧。” 几道视线,直接落在她身上。 各式各样,万般精彩。 气氛实在太奇怪,陆北不惧尴尬,站出来竖起了个大拇指:“野哥好人,助人为乐有你一份锦旗。” 上回在网吧见过面的染发男也在场,嘀嘀咕咕:“还得是他,泡妞也搞得满是心机。” 张子津是被他们从校门口拖到这个角落里来的,该说不说,原来是人小姑娘回家的必经之路,难怪在这儿堵着呢。 林悄悄垂着脑袋,假模假样看着地面上的倒影,又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刚要开口说话,一道清冽的声音略带不耐:“随便你去哪里泡妞,记得结一下我今天的出场费。” 似乎是对时闻野说的。 时闻野极其敷衍哦了声,薄唇微动,冷酷又刻薄:“滚吧。” 模样端正的少年啧了声,掀起嘴角,语气随意:“你什么态度?南华最帅的校草现在站在这儿就够给你面子了,OK?” 时闻野笑了下,“你不是校花?” 他从江措手里抽回自己的打火机,比他还散漫的态度,嚣张的让人恼火:“江校花,滚吧。” 江措冷笑了声,“真好笑。” 几秒后,他阴沉着没表情的臭脸,“你死了吧。” 江措因为长得太好看,五官过于精致,时常被人拿他是校花来开玩笑。平时也没人在他面前说这种狗屁不通的话,时闻野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江措骂完,转身就走。 陆北他们哪能这么没眼力见耽误时闻野泡妞。也各找各的借口,脚底抹油的离开。 这个点,只能等最后一趟班车。 公交站台,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候车。 阴沉的乌云,似是风雨前夕。 林悄悄的校服裙摆被风轻轻扬起,她绷直了背,片刻都没有放松。身旁好闻的清香被风送到她的鼻尖,干干净净,混着雪后松针的清新。 就这样沉默着等待了十几分钟。 时闻野偶尔看两眼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回复别人的消息,偶尔会抬起头来看她一眼。 公交车停在两人面前。 末班车已经不剩其他乘客。 林悄悄上车后刷了公交卡,时闻野从裤兜里摸了张整钱,手腕忽然被她轻轻握住,少女掌心触感柔软温热,贴着他冷硬的腕骨,稍纵即逝。 林悄悄抿唇,“你身上没有零钱吗?” 时闻野说:“没有。” 林悄悄从自己的钱包里找出两颗硬币,帮他投进零钱箱,司机关上了车门。 又开始沉默。 林悄悄坐在后排靠窗的座位,时闻野大大方方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笔直修长的腿有些无处安放,他偏过头来,微微侧过身体,弯腰往她身边贴近了点,气息清冽,“我眯一会儿,到了叫我。” 林悄悄迟疑两秒,嗓子绷得有点紧:“嗯。” 已经过了晚高峰,一路畅通无阻。 到采薇路这一站时,比平时要早几分钟。 林悄悄抬眸,少年懒洋洋靠着椅背,双手环抱在胸前,他闭着眼,落下的这片睫毛又长又浓又黑,皮肤透着冷白,薄唇淡淡抿着直线,好像在睡梦里他依然和人保持疏远的距离。 她轻声叫他:“时闻野。”顿了顿,“到了。” 时闻野睁开困倦的眼睛,嗓子有种浓郁的沙哑,“我们到了?” 林悄悄点头:“嗯。” 时闻野耷拉着眼皮,好像还没睡够,神色懒散倦怠,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熟门熟路将她送到家门口。 林悄悄在进院子之前,忍不住转过身来问他:“你今晚住你外婆这里吗?” 时闻野没仔细听,随口嗯了嗯。 等到院门重新关上,时闻野在外面看了会儿她的家门,原路返回。 * 林悄悄回到卧室,从书包里摸出他早上往她抽屉里塞的那瓶水,夹在日记本里的便利贴被她一起拿了出来。 她小口小口抿着水,将空瓶子和便利贴一起藏到了柜子里。 林悄悄没有每天都要写日记的习惯,她只会把一些重要的事情记在里面。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那么开心,打开书桌旁的台灯,橘黄色的光照着空白的纸张。 林悄悄用她平时舍不得用的钢笔,一笔一划的记了下来: 【2014年,9月12日,多云。 他今天又回采薇巷啦。 不知道寒假他会不会回来住。 如果寒假他也在采薇巷长住的话,我想我会比今天更开心。】 写完之后,林悄悄盯着最后那句话,又用钢笔给他划掉了。 她妈妈在楼下催她,“悄悄,下楼吃饭。” 林悄悄用力合紧日记本,藏在抽屉的最深处,不慌不忙跑下楼。 林凤在饭桌上欲言又止好几回,她一直憋到女儿吃完了晚饭,忽然将一个纸盒子推到她面前,表情不太好看:“你爸给你寄过来的新衣服。” 家里之前卖掉了房子,又问几个舅舅借了很多钱,勉强还清外面欠下的债务和高利贷。家徒四壁,最穷的时候连她初中的学费都拿不出来。 父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