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 这时,一名值班的护士从咨询台那儿站了起来,张大嘴巴望着盛熙阳,好半天,她才问道:“是302号病房的病人吗?您怎么自己出来了?!” 她要去找人,同时,“叮”的一声,盛熙阳面前的电梯打开了。 里面走出两个人,都穿着很现代的衣服,其中一个女人,手里还拿着手机…… 盛熙阳对上那个女人的视线。 那个女人手里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熙阳!” 盛熙阳失声道:“妈?” 盛母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怎么……” 盛熙阳完全错乱了。 他被人带回了病房,重新按在病床上,做了一套全方位的检查以后,看着医生跟自己的父母说着自己的情况,整个人还是懵的。 盛熙阳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手。 我……回到现代了? 他陷入了更深的迷茫,那……在民国的那一切,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只是一场梦? 那些记忆太过刻骨铭心,甚至盖过了盛熙阳在现代这二十年来的记忆。 民国……南京,盛氏商行,还有盛公馆。 还有,盛公馆里的那个人。 原来都是假的吗? “熙阳……”医生走了,盛母担心地望着盛熙阳,“你还好吗?是哪里不舒服吗?” 盛熙阳抬头怔怔望着自己的父母。 过了很久,他摇了摇头。 盛母告诉盛熙阳,他已经昏睡几个月了。 他们都以为盛熙阳会变成植物人,没想到盛熙阳竟然醒了过来。 那场车祸,让盛父盛母都哭了很久。 盛母想拉着盛熙阳,跟他说很多话,但盛父说,让盛熙阳休息一会儿,于是就拉着盛母出去给盛熙阳买吃的。 病房里剩下盛熙阳一个人,又恢复了寂静。 盛熙阳慢慢地躺了下来,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和亮堂堂的白炽灯。 现代的生活竟然让盛熙阳觉得无比陌生。 那一场梦,那一场民国的梦,究竟是真的穿越过去了,还是只是一场梦。 盛熙阳不知道。 他闭上眼,就想起南京那条老旧的街道,卖花的小女孩和许多陌生的,穿着长衫或者西装的人影。他们的面孔竟然在这一刻都变得如此清晰,在盛熙阳的眼前一一闪过,仿佛盛熙阳真的和他们擦肩而过。 盛熙阳好像又来到了梦中那座富丽堂皇的盛公馆,他推开门,阳光从身后照进来,那个戴着金边眼镜、模样斯文温和的年轻男人转过头来,就站在盛公馆的客厅里,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看着盛熙阳。 不知为什么,盛熙阳的鼻子骤然一酸。 他闭着眼,幻想着自己一步步往前走,而那个人始终就站在不远处,眼看着越走越近,那个人也没有消失。 盛熙阳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个人的脸庞。 那个人微微低下头来,让盛熙阳触碰到了。 那一瞬间,盛熙阳又猛然睁开眼睛。 他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病房。 盛熙阳记得很清楚,那个人叫盛霭,是他在民国这场梦里的哥哥,但不是亲的。 还有很多很多的记忆都纷纷涌入脑海中,无论是盛熙阳和盛霭并肩走在南京的街头,还是盛熙阳买花送给盛霭,亦或是盛熙阳陪盛霭在办公室里坐着…… 他们在码头前的汽车里接吻,在英国与中国间互通书信,还有最后一次隔着帘子在医院里的见面。 如果是梦,这一切又怎么会这样清晰。 不是梦。 盛熙阳紧紧地闭着眼,眼泪从眼角滑落。 一定不是梦。 他还能记得很清楚,盛霭手心里的温度,还盛霭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流弹给他带来的疼痛,和满目疮痍的土地给他带来的震撼,全都历历在目。 一定不是梦! 盛熙阳又坐起身。 可是…… 他又怔住了。 可是,如果不是梦,那盛霭呢? 盛熙阳想,他死了以后,盛霭呢? 盛霭有没有拿到他交给报社老板的铁皮盒子,有没有看到那些信。他有没有活到抗战结束,有没有活到1949年,如果有的话,他应该看见了新中国的成立吧…… 可是,就算有的话,盛霭现在也应该不在了。 盛熙阳坐在病床上。 已经不在了啊。 他低下头来,过了很久,抹了一下脸,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 与此同时,广州某处高档公寓。 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个不停,被一只手勉强拿起来,接通了。 床头上还放着一副眼镜,金边的。 刚接起电话,对方就滔滔不绝地说起了事情:“盛总,恒盛集团的赵总马上就到了,您到了吗?一直打您电话都没人接……” 年轻男人抬手抵着额。 他的额头上全是冷汗,背后也被冷汗浸透。 闭着眼,头一阵一阵抽着疼。 对方说了好多话,半天没听见回复,又问了一句:“盛总?您没事吧?是不是昨晚喝酒喝多了……” “……” “没事,”他的声音很哑,“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微微一顿,“你继续说吧。” 对方又道:“没事了。哦对,还有就是,您的母校刚刚给您发了邮件来着,说是一个月后,校庆活动请您回去……” …… 康复的这段时间里,盛熙阳一些要好的大学同学都来看他了。 盛熙阳也渐渐拾起了从前在现代生活的习惯。 刚回到现代的时候,盛熙阳还有些不习惯。 他甚至忘了手机怎么用,看着自动饮水机也能发呆很久,又或者看着满大街穿着时尚的人,觉得很感慨。 盛熙阳现在就在南京的医院里。 曾经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如今也变得如此美好宁静了。 但是这片土地上染了多少先烈的血。 盛熙阳问过历史系的同学,有没有听过盛霭这个人的名字。 他们都摇头,表示没听说。 盛熙阳也在网上搜过,还翻过一些历史书,但都没有任何记载。 盛霭就像是被淹没在历史潮流里的一个人。 又休养了一个月,盛熙阳回学校继续上课了。 某天在课上,坐在旁边的同学跟盛熙阳说:“戏曲节诶,你可以去报名参加一下,这次戏曲节跟校庆都搞在一起了,估计很多知名校友也会来。” 盛熙阳左耳进右耳出,没太当一回事,后来被同学拉着去报了个名。 反正就是上台唱个戏,也没什么。 到了校庆那天,盛熙阳的服装出了点问题,不过距离表演还有几个小时,他准备跟同学一起去校外的裁缝店把衣服给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