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人命的。”周伽敏不耐地打断,不善的目光睨过温臻的方向:“艾米,你到底分不分得清主次?” 房间内一片阒静。 温臻也是在此刻眺去一眼,视线交锋几秒,她语调平和:“周小姐,大可不必含沙射影。” “呵,我有吗,我又不认识你。”周伽敏笑弯眼睛。 文杉听见这句火直接烧到头顶,开口就要和她骂上几句,温臻拉着她的手,眼神示意她不必。 化妆间的这场小风波,暂时偃旗息鼓。 艾米忙完便过来为温臻调整妆容。 去往拍摄现场,周伽敏端端坐在伞下的长椅上,翻阅剧本,一点也没有刚才盛气凌人的样子,艾米提着化妆包努努嘴,到底也没敢多议论什么。 李导的戏,若无非常特殊之原因,是不可随意改动顺序。 到了上场第一幕戏,依旧是温臻上场。 换上一袭水红薄纱舞裙,她坐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转眸凝向镜头,眼波湛湛,眉目间尽是女儿家的娇俏明艳。 她饰演的角色,是远嫁大唐的和亲公主,也是剧中皇帝【男主】的宠妃。 今日皇帝生辰,而她也将在今夜为这位帝王献舞,以此获取他的青睐。 鼓乐声起,群演几名胡姬从她身前纷纷退下。 殿内烛火煌煌,她的裙摆一层层逶迤铺在大殿的花砖上,镜头往上一转,温臻抛袖而起,水袖翩跹如飞,自镜头旋转,薄纱一散,少女清凌凌的眼眸眺过去,画卷中勾魂夺魄的女妖也不过如此。 层层舞裙随着她绞腿旋转的动作如盛开的花瓣。 李臣之一目不错地凝着画面中的少女,一手拿起对讲机发号施令:“威压准备!威压准备!” 节拍越快,她的动作弧度便越大,镜头的这一幕,似代表着王朝的象征一般,不断盛放,片场在坐之人无一错开目光。 ‘啪嗒’—— 温臻倏地垂眸,敛住眼底惊诧情绪,顺着力坠的方向慢慢伏跪下去,盛放的倾城牡丹,忽而收回花苞。 鼓乐也似临场发挥般,随着女子的动作越发减弱。 “卡!这条过!” 戏外,李臣之举起对讲机高喊道。 听见这声,温臻才猛地收回双腿,心有余悸地去摸腰上的威压绳索,文杉眼见情形不对,旋即快步走过来问她如何。 温臻喘匀气道:“威压不对劲,去找一下李导说明情况。” “让我先看看。”文杉有些恼了。 李臣之这边也拿着剧本过来询问情况:“温小姐,为什么突然改剧本?” “导演,是威压的问题,刚才我听见声音,感觉威压降落方面有些不对劲,但是——” “稍等一下,”李臣之先打断她,随后厉声朝对讲机吼道:“副导过来一趟!立马过来检查威压安全!” 副导那边收到消息便小跑过来,仔仔细细将温臻身上的威压,与威压老师先后检查一遍绳索与其他装置,全部确认无误后,才同李臣之汇报情况。 温臻凝眉听着,演出这么多年,舞剧需要吊威亚的时候不计其数,她不会判断错误。 李臣之只淡淡说:“刚才那一幕也不错,我以为是你临场发挥。” “先休息吧,上午辛苦你,下午还得再忙会。” 这一场戏拍完,另一边的女主周伽敏还等着,李臣之赶着时间拍下一场,温臻只得脱了威压先行休息。 一直到中午片场吃饭时间。 “早知道就不给你接这个通告了,哪来这么多气受。”文杉有些忿忿。 温臻猛灌一口温水吞下,瞥过目光正好撞见周伽敏在与男配角对戏:“杉姐,你觉不觉得那周伽敏有点眼熟?” 文杉也顺势看过去,几秒后说:“好像是在哪见过,刚才化妆间她素颜,我都认不出来。” “没和你开玩笑,我说真的。” 文杉每天要见太多人,尤其是工作,只说暂时想不起来,等想起来再说,便跑去找厕所。 温臻坐在椅子上背几句台词,身前落下一道长影将她笼住,一抬眸,是周伽敏。 她戴着墨镜,身后的助理为她举着太阳伞,居高临下地睥着温臻。 没由来的一股浓烈敌意从早晨持续到现在。 温臻待人客气温和,只是教养使然; 不至于软弱可欺。 放下剧本,她目色平静回睨周伽敏,僵持半晌,周伽敏素手一抬摘下墨镜,在她身旁的位置轻轻坐下,助理识趣先离开。 只有她二人的空间,这个范围旁人听不见谈话。 周伽敏施施然一笑:“温小姐,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温臻:“不奇怪,我也不喜欢周小姐。” “是么?温臻,我还以为你很能装呢,这会儿就装不下去了?”周伽敏挑眉一笑,“周伽敏只是我的艺名,其实我还有个名字,你也许会很感兴趣的。” 温臻不懂她哪来的自信,垂下的浓睫忽抬,敷衍一笑,也没说话径直起身离开。 步子刚抬,便听身后飘飘落下一句:“我还有一个姓,许,温臻,你应该很熟悉吧。” 身后的人也起身,两人的方向截然相反,但她还是选择先从温臻身前绕过,只为扬起那双得意的眼,欣赏她的表情。 然而,温臻始终平静如水,眼底不兴一丝波澜。 周伽敏笑容一点点僵住,离开时深深看了眼那抹清傲不折的背影。 下午的戏,温臻只需露两三幕花瓶镜头,拍完,她便坐车回了酒店。 一路上文杉追着她问是不是不舒服,温臻只说有些累需要补觉。 关上酒店房门,整个世界一片阒然。 戏袍还没换,妆也没来得及卸,她靠着墙壁站在玄关处,似凝着一处焦距,可眼里一片散。 深深封印在脑海里的一些记忆隐隐浮现。 趁着记忆还没出来,她猛地推开浴室的门,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脸,而后浑浑噩噩地走向床沿。 温臻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但幸好,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是醒来时,她茫然地望着窗外夜景,屋里没开灯,窗外是唯一的光源。 预感会在冥冥中,给人提示。 早在那场梦境中,她就该有所察觉。 她颓然地抱紧双膝,眼睫眨呀眨,里面生涩一片,什么也淌不出。 只是耳朵偶尔会钻进去一句。 “温臻,以后不要再跟着我。” “温臻,以后不要再跟着我。” “温臻,以后不要再跟着我。” 像魔咒, 不断重复, 然后那个人转身离开,背影决绝到令人呼吸发窒。 他们都说,不要她。 心脏里空洞洞的一片,蓦地,不知掉落在哪的手机开始不停地响。 刺耳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