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傅池屿的杯身轻轻磕了下。 都是玻璃杯,碰间发出了“叮”清脆的声音,只一下就被嘈杂的背景音乐盖过。 她在心底回答了周漾的问题: 是。 值得庆祝。 酒意上头,周漾半开玩笑说:“也怪了,你们相处那么久,怎么没在一起呢?”他眯了眯眼,有酒气吐出,“难道,你们就是传说中的男女之间的纯友谊?” “......” 正好酒馆换歌的间隙,周围忽地静了下来,周漾特意拔高音量的话顿时显得突兀无比。 姜温枝和傅池屿短暂对视了一秒,又十分默契地同时回避。 画面骤然一凝。 “是!” “说什么呢。人能看上我?” 两道声音同频响起,撞在了半空。 又是安静。 周漾晃晃脑袋,先看向只说了一个字的姜温枝,又转向语调漫不经心的傅池屿。 “......” 姜温枝手里的饮料一时不察,撒了出来。 她偏头紧锁着傅池屿。 刚才,她不愿和谐的氛围被打破,近乎慌张地回了周漾,可与她同时出声的傅池屿说了什么? 他说: 说什么呢。人能看上我? 不去管周漾困惑的神情,下一瞬,姜温枝睫眸盯着傅池屿,嘴巴比脑子跑得更快,“看上的。” 几个字说得又急又猛,姜温枝仓促间咬到了舌头,眼角顷刻泛湿,可她顾不上疼。 话毕,她瞬间觉得“看上”两字实在不妥贴,于是切换了一下用词,再次说:“会喜欢的。” 其实“会”字也不对。 是“已经”。 她已经喜欢他那样久了,就像周漾数的。 十年。 从姜温枝的话出来,傅池屿便一言不发地垂了目光。 他乌漆的眼睫低落,浮在大理石吧台上,寂了几秒却漫长至极。而后,他撩起眼皮,云淡风云地笑,“嗯。姜温枝,向来给面儿。” 姜温枝:“......” 他们短暂对话的时间里,周漾多吃了几口菜,见两人停下来并开始沉默,他放下筷子,似有感触,“潭清果然是一线城市,菜还真不错。别说,这几天景点逛得我累死了。” 他侧头随口问:“傅哥,你和阮茉茉东西都收拾好了?明天咱们一早的飞机呢。” 傅池屿指腹摩挲着光滑的酒杯,低声说:“嗯。” 听到阮茉茉的名字,姜温枝并不意外,她抽了张纸巾擦手。 顺理成章地想,他们是要一起毕业旅行吗? “行啊,暮山市这两年发展形势挺好的,反正你这儿工作也一般,回去也好。”周漾艳羡地捶了下傅池屿,满脸喜色:“大学毕业直接带女朋友回家,牛逼!羡慕死我了!” “......什么?” 一瞬,像是没听明白,姜温枝细碎的声音突兀冒出,掌心更是噎埖抵到了桌角。 略尖锐的直角扎地她从手心到心脏抽搐地绞痛。 紧绷中,她屏息看向傅池屿。 “你们,”姜温枝长睫颤着挑起,这一刻,情绪静谧又磅礴到了极点。稳了稳,她咬着牙把话问完,“你们要一起......回暮山了?” 她眼里莹光隐隐,灼烈地看着他。 一桌之隔。 傅池屿低着眼,神色寡淡,手里酒杯晃得悠然。一圈暗光从他侧脸打过,睫眸深邃,更显得意味不明。 正当旁边不知所以的周漾挠了挠头,打算替傅池屿回答这个简单死了的问题时。 “嗯。” 傅池屿抬眸,极轻极淡地看向姜温枝。 目光撞上,她笑了: “恭喜。” ...... 出了酒馆,外面是热闹的街道,只是少了几分震耳欲聋的喧嚣。 望月馨苑的房子傅池屿已经退了,东西都在宾馆,再不和姜温枝。 顺路。 即将分道,醉醺醺的周漾突然一侧身,浅浅拥抱了一下姜温枝。只几秒,便放开了她。 他哈哈笑得大方又豪气,“老同学,咱今天就到这儿了,下次,”他勉强稳住身形,高声说,“下次咱在老家聚,就去风斯一中旁边的餐馆!” 姜温枝:“好。” 如果,真的还能有这一天的话。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周漾的启发,姜温枝微偏头后,忽然,站一旁的傅池屿勾了下嘴角,然后,也伸展开手臂,冲她扬了扬下颌。 “......” 这是。 在暗示她,也给他一个友谊的抱抱? “傅池屿。” 不管其他,姜温枝倏一仰脸盯住他,认真问:“你还记得高一的时候,英语老师放的那部电影吗?” 这话问得突兀。 傅池屿长眸一抬,只稍怔后便点头,“记得。” “那时候你问了我一个问题,可我还没问你呢。不公平。”姜温枝笑,“你觉得,结尾他们重逢后,还会在一起吗?” 阑珊处。 “会。” 傅池屿答得极快。 一如她当年坚定地告诉他: 是喜剧Hela。 瞬时,姜温枝笑出了眼泪。瞥向傅池屿迟迟没放下的手,她轻声:“不了。” “......” 傅池屿长腿似微微一动,眉目间,恍如当年坐她书桌旁看电影的明朗少年。 他也笑,低哑着音说:“不抱一下?” 她摇头:“下次吧。” 拥抱是给分开的人的。 他在她这里,从没有离别这个概念。 等下次。 重逢为序章,以“好久不见”为开场白。她会努力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在下一次见面时,眼神不再躲开,大大方方给他一个拥抱。 像普通朋友那样。 “姜温枝,飞机很快。有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傅池屿缓慢至极地放下手,说,“照顾好自己。姑娘家家的,别那么要强。” 姜温枝嗯了声,而后道:“我看着你们走。周漾,拜拜。” 她眸里有光璀璨,胸口却炸开一般,麻疼又酸涩。许久,她才听见自己用哑声也压不住的颤音说: “傅池屿,我们......再见!” 再多告别的话她一句也张不开嘴了。 “嗯。” 静站了片刻,傅池屿忽地微微一俯身,垂眼平视着看向她。 睫眸清亮。 对视几秒后,他扯弯了唇角,最后喊了句她的名字。 “再见。姜温枝。” ...... 夜已至,华灯辉煌,街头人流如潮,影影绰绰。 只一晃,她茫然的眼瞳里寻不见傅池屿了。 倏然,铺天满地的过往纷至沓来。 2012年,他捡了准考证递给她,说:姜温枝,中考加油,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