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顾弈行程紧凑,大大小小的会议连着开十几个小时。 “大概十岁前,我独自在家想爸爸妈妈的时候,总是用保姆阿姨的手机拨打你的私人号码,十次有九次都打不通,剩下那通,还是秘书替你接的。” 顾堂开口,淡道:“后来,渐渐的,我就不这么烦你了。” “因为你长大了。”顾弈沉声。 “是被你逼着认清事实。”顾堂说,“因为母亲告诉我,你的每个决定都牵动着无数人的饭碗,只有顾氏不断向前,才能让旗下员工吃饱饭。他们身后是至少三人组成的小家庭,小家连着大家,你得为了他们而工作。” “不过资本家总是比底层活得更好,得到显著成效后,顾总也把这套规则熟练套用在自己妻儿身上。” “我就是你规则中的产物。” 顾弈那边传来一声轻笑,似是格外满意。 “顾堂,你是在向我发脾气吗?”顾弈笑道,“爸爸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儿子生气是什么滋味了。” “是吗?”顾堂饮尽玻璃杯中的咖啡,单手撑着栏杆眺望远方,缓解电子屏幕带来的视疲劳。 “时洸叛逆的时候,你甚至打过他。” 顾弈抬头看看站在办公室中的秘书,挥挥手,秘书放下顾总需要阅览的文件离开。 他接着道:“如果你能办好接下来这件事,我就让你接管分公司,甚至跟在我身边参与董事会的每个决议。” 顾堂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您先说事情,我才能决定是否动手去做。” “难不成是为了你那个小男朋友?” 顾堂蹙眉。 即使盛闻景竭力掩饰情绪,他还是能感受到盛闻景与他对视时,眼神的躲闪。 这份躲闪似乎并不针对于他,但他实在想不到其他原因解释这份怪异,只能闲暇时从心底拿出来盘算。 再三思量,问题还是出在晚宴时,顾弈请盛闻景单独会面中。 他不否认父亲对盛闻景的称呼,道:“那晚你对他说了些什么?” 顾弈:“时洸现在还以为,你回国是为了看他比赛。” “盛闻景甚至没有在他的家人面前,提及过你的存在。顾堂,这份恋爱是你想要的感情吗?” “就连比你年龄小很多的孩子都明白,这份感情并不牢固,尤其是充满金钱与诱惑中,他可能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定。” “你欺骗他,残忍地将他放在利益的争夺中,让他成为商政博弈的棋子。” “如果是我,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这种人。” 顾堂冷冷打断顾弈,“父亲,很多事情其实不必铺垫。” “好。”顾弈立即道,“如果你办成这件事,我就让时洸彻底退出继承人的争夺。此后,你就是我唯一的继承人。” “顾堂,我要你从盛闻景那里得到他比赛的曲谱,帮助时洸成功进入蕊金杯决赛。” “比赛和继承没有关联。”顾堂五指逐渐收紧,冷道:“这不是作弊的借口。” 顾弈似乎早就知道顾堂会这么回他,道:“时洸身后有你母亲娘家的支持,而你只有我给你的那些人可用。” “从商从艺,你得让时洸主动放弃,他比你想象得傻很多。只知道获得名望,不会在乎手中有多少权力。” “进入世界最高等的音乐学院念书,蕊金杯就是敲门砖。” 第40章 医院,住院部内。 “我不知道这样对小景是好是坏。” “或许早在一开始,就不该把他——” 周果打断周晴,“说什么丧气话。” 她生气道:“即使你和姐夫离开,不在了,小景年年还有我和老张照顾。虽说做医生没时间陪孩子们,但好歹也是双职工家庭,小景争气,年年乖巧,我家璐璐又那么喜欢两个哥哥,怎么就不能生活?” “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即使、即使小景知道了,也不会同意!” “同意什么?”盛闻景带着行李走进病房。 病房门大敞,盛闻景刚从电梯间里走出来,便隐约听到周果气愤的声音,不像是吵架,但也有别于抱怨。 “小、小景来了。”周果连忙扭头,胡乱抹了把脸,快步走进洗手间。 很快,里头传来流水声。 盛闻景将洗漱用品放进抽屉,纳闷地探头望向洗手间,问道:“小姨怎么了?” 周晴开心地说:“撒娇呢,嫌我最近不理她。” “没有!” 周果立即抗议。 她从洗手间内走出来,脸和手滴着水,接过盛闻景递来的纸巾,闷头擦干后才继续道:“是你妈妈说错话,可不是我闹脾气,别冤枉人!” 周果在医院是主治医,来年还得再升一阶。盛闻景见识过她严肃生气教训学生的模样,比教他钢琴的老师们加起来都可怕百倍,脸拉得老长,像是谁欠了她百八十万。 此时在周晴面前,倒可怜巴巴泫然欲泣。 盛闻景忍俊不禁道:“小姨,家里就你脾气大,谁敢惹你?” “小心挨揍!”周果挥挥拳头,“年年的换洗衣物都带来了吗?” “在这。”盛闻景指了下行李箱。 周果在病房没待多久,她手底下的实习生打电话来,说是有个病人搞不定,请她过去看看。 “小姨说我同不同意什么的,是什么意思?”盛闻景目送周果下楼,回房后,边打开窗户透气边问。 周晴:“她瞎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小姨的脾气。” 周果在盛闻景眼中,是个情绪很稳定的女性。性格比周晴坚韧,也更耐吃苦,周晴病倒后,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由她操持,家庭事业两头抓,没有显露出丝毫疲倦。 能让周果生气,一定不是随意拿放的小事。但周晴不愿意讲,两人更是在盛闻景踏进房间后,不约而同地另找话题。 盛闻景无所谓长辈们隐瞒些什么,他不能听的,一定是她们经过深思熟虑后,认为对他有益,才做出的决定。 他用手指勾了下窗边的纱窗吊环,简单道:“嗯。” 培训班每年都有去敬老院,或是福利院做公益的活动。 都是学乐器的学生,简单组合能凑出好几个乐队。青春年少的好处,大概是还拥有未被社会风雨浇灭满腔热血,能力所能及地帮助更多人,毫无顾虑地真诚以待,不被各种利益左右决定。 盛闻景为了比赛,练习得焦头烂额。在外人面前的游刃有余,都是他装出来的,倒也不是故意为之,看到参赛选手们热情洋溢的脸,他就忍不住说谎。 韩左怕盛闻景真出问题,特地喊他参加活动,就当旅行散心。 盛闻景喜欢坐最后一排,他抱著书包打盹,身旁的裴书岑比更过分,上个路口拐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