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冷不冷,而是嫌他们丢人丢到郊外了。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延请郎中,而是不顾娘亲疼痛将人塞进马车。 山路颠簸,秦诗绵痛到几度昏厥,直到回了胤府才得以就医。只是伤上加伤,最终是瘸了。 明白他言语里的疏远奚落,胤开复没再说什么,心知想要挽回这个儿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为今之计…… 胤开复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说话,平沙突然来汇报说公子醒了。 一阵残影携风掠过,胤开复板着脸提着竹筷几番张口,终是把“没有教养”四个字硬生生吞了下去。 “好一些了吗?”胤红星问,手搭额间试了试。 曲寒川点点头,想坐起身,却被半抱着不得离开。他舔了舔唇,唇面没有干涩起皮,反而有蜜的甜味,口中也是。 胤红星紧紧抱着他,脸埋在他肩头,深深的呼吸,像一只贪恋骨头的小狗一样到处嗅。 曲寒川不禁失笑,“病了这么多天没洗澡,你也不嫌脏。”又抬手轻戳他额头,点的他摇头晃脑,“我没事,你一直照顾我,是不是累了?” 昏昏沉沉几日间,偶有片刻清醒。 每次都有一双带着薄茧的手触碰着自己,额头、脸颊、手腕;也偶有软软冰凉的唇碰到发烫的脸颊,让他在热意朦胧中想要贴上去;还有渡进唇齿间的或苦涩或甜蜜的汤汁。 意识迷离间,曲寒川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他从未害过人,从未做过愧对于别人和自己的事情,最后却落得个人人弃之的下场。在最难堪绝望的时候,胤红星来到他身边,千方照顾,百般安慰,不离不弃。 可他有什么值得他停留的? 给不了他一个家,给不了他无忧的未来,甚至生活中处处都要他费心费力…… 心无挂碍,无有恐怖。 现在,曲寒川却心慌起来。 胤红星闷声道,“不脏,知道你爱干净,每天都擦。”微微拉开他的领口,温热的唇吻上他脖颈并轻吮一下。动作间只有温情和眷恋,不掺杂一点点欲念。 突然贴上来的湿润烫的曲寒川身体酥麻了半边,忍不住轻哼一声,又抬手拍了他一下。反应过来后才察觉身上并没有烧热发汗后的黏腻感觉,里衣是温暖干燥的,细嗅下还有淡淡皂角清香。 原来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亲昵如此。 似乎做一些什么也可以了。曲寒川想。他觉得自己愿意。 胤红星停下来,捧着他的脸凝视,觉得曲寒川长的就是家的模样。 虽然现在这个家苍白又瘦弱,脸颊凹下去,颧骨有些突出。只好嫌弃的亲了亲:“你现在可真是太丑了……” 曲寒川失笑,是很久都没有的清浅笑容。 “吱呀”一声,秦诗绵推门进来。 曲寒川听声愣了一下赶紧推了推他。胤红星起身,接过她手中晾晒好的衣服说:“你别做这些了,不是有丫头?寒川好一些了,我们住一晚就走。” “这么着急做什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秦诗绵讽道,瞥了曲寒川一眼,“也不说照顾照顾你娘亲,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会疼人。” 说着一瘸一拐的走到桌边拿了染指甲的蔻丹,边往外走边抱怨,“一个个都是没良心的……这蔻丹也是稍微碰些水就会掉色,真烦……” 门关上,俩人一时无话。 过了会儿曲寒川轻声道:“住几天吧,你陪陪她,落星山很远……” 胤红星并不是非要去落星山,他可以留在永安城,也可以在胤家。 他是自由的江湖客,是照彻寰宇的北宸星。迄今为止的停留,都为照耀落入极夜的寒川罢了。 晚间。 胤红星进厨房为曲寒川做碧涧羹,秦诗绵甩着帕子施施然进来了。 这几日她不似以前那么绝望尖锐,脸上有了好看的光泽。胤红星本该为自己的娘亲高兴,可是想到这些光泽是因为胤开复,心里便堵得慌。 胤开复根本就是个无心之人,比之曲煜堂更可恶! “你爹爹啊希望你能过去看看他,”秦诗绵甩甩手帕道,“你们毕竟是父子,有什么深仇大恨说不开的?” 这是多年以来秦诗绵为数不多的和颜悦色了,如果不是预感到她最终想说的话,胤红星大概真的要感动到流泪。而今却只觉憋闷。 “晚餐时你在桌上咳来咳去,弄的寒川都吃不好饭。”胤红星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他救过我们,秋浦小镇,在你断了腿、我们两快要被打死的时候,记得吗?” 秦诗绵眼尾一挑,一脸的满不在乎,“他是救了我们,这不是你嫁过去也照顾他很久了吗?胤开复是你爹爹,你对他都不如对一个外人,你小时候不是说你最喜欢你爹爹吗?” 胤红星转头,无奈的气笑,他着看自己的娘亲:“你也说了,那是小时候,现在我多大了?我十九了娘,那些冷血无情你可以装作忘记了,但我不行。再说,胤开复除了生下我之外还对我有什么恩?” 他逼问:“对你呢?过去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吗?” 经年的忽视,自幼弃若敝履,长成后的冷眼旁观……这些来自血亲的暗箭却比那千刀万剐还要来的痛楚。 胤红星纵然幼时便江湖飘零,却有极好的修养,在见到他的时候还能尊称一声父亲。 但也只是尊称罢了。 “你们可以当我是后院池塘捡来的,没什么爹不爹的。”他毫不在意道。 秦诗绵气结,掐了腰想骂人,想到胤开复叮嘱的话却只能引而不发,于是耐心道:“再怎么说也是家人,何苦要让外人……” “外人?”胤红星冷漠道,“不要拿寒川跟他相提并论。” 秦诗绵气滞,眼珠黏在他寒冰一样的脸上转了转,愤愤的甩甩手帕出去了。 六月的天像孩童的脸,方才还是晴天,一转眼便是细雨蒙蒙。 这日,院内破旧的小窗下,桃良看着他家公子将味道奇怪的草本碾碎,借着雨水的湿气将他们合在一起,又摸索着放在烛灯上炙烤。 他手边放着一个已经敲开的越王头,里面甘美的汁液已经被她和度月分喝了。曲寒川要拿他来做一些脂粉熏香——他们以前经常这样做。 徐仙芝活的清醒又脱俗,从不爱逛胭脂水粉铺子,反而更喜在闲暇之余自己动手,做多了便给下人们分一点。 瞎了之后,她不再做了。于是之前种种被曲寒川学了来,隔段时间做一些,只为让母亲高兴一点点。 百英粉、花露胭脂、唇脂、甲花等等,曲寒川特地为这些东西出一个集子,命名为《醉花脂集》。 桃良抬头看了看他,还是熟悉的公子,温润如玉,唇角带有一丝温和笑意,似乎喊一声公子,他便会像以前一样抬起头,迎来的是那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