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有人在她眼前藏私,总有一天,她会扒开他的心肝肺肠,看看怀的什么鬼胎。 陈秃迟疑:“伊萨,我觉得……” 易飒笑,顺势踢了踢乌鬼,示意它也上船:“放心,我懂规矩,素猜手伸得再长,也管不着我下湖看风景,你出去钓鱼啊。” *** 陈秃把船开到浮村外围不远,就停了船放钓竿,那艘渔船还在往湖心走,但已经有人探身往这头张望了,他不想引人怀疑。 易飒把鞋子脱在一边,整齐码好,怕被水打湿,还朝里放了放。 然后悄无声息下水。 没顶之后,身子保持竖直,持续下沉,一只脚抬起,自后勾住另一条腿的腘窝,像是做了一半的结跏趺坐。 她抬头往上看。 人在水中,水就是天,上头的船舷黑压压的,舷边有黑影粼粼而动。 是乌鬼要下水了。 很快,乌鬼一个猛子扎下好几米深,恰停到她面前,在水下,身形看起来比平时更大——易飒伸出手,牢牢扣住它的一只脚爪。 乌鬼兴奋地浑身颤抖,一个拐身,迅速向前方急潜而去,巨大的冲力将湖水劈开一道转瞬即合的裂缝,她几乎没怎么费力,身体像游鱼,被拽拖力带得飞快。 没多久,渔船巨大的阴影横在了头顶上方,易飒松开乌鬼,借势朝船底浮去,位置差不多时,抬起手中的水耙,将“D”字形的平直一面贴在船底,然后掰动一侧的机括。 “咔哒”一声轻微的声响,水耙在船底挂住了。 渔船还在往前走,乌鬼向来路折返了一段,浮出水面,又成了影影绰绰妖魅样的浮影。 易飒还挂在船底。 没人看得到她。 这一刻,她是水里的鬼、悬浮的幽灵。 第22章 宗杭睁开眼睛,视线里晃动着一个锃亮的半秃头。 然后那秃头一抬,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冲着他笑:“醒啦?” 宗杭愣愣看他。 那男人又笑,拿手拍打他面颊,声音像从四面八方穿透过来:“傻了,还没回神。” 发生什么了? 宗杭躺得四平八稳,但身子底下硌得慌——这床板是两张桌子拼的,拼接处开了缝,所以后腰处有一道横的空隙,凉飕飕的。 他想起来了。 蛋仔要把他沉湖,生命最后一刻,他爆发了惊人的求生欲,以一敌三,拼死反抗,但末了还是小鸡仔样被蛋仔他们死死摁住了——那三个,都人高马大,还会拳脚功夫,他失败了,也不丢人。 他眼睁睁看着他们拿绳子把他绑住,绑得如同粽子,跟沉重的水泥块绑在了一起,最后打了个牢固的死结。 两个泰国佬把他抬到船舷边,将抛未抛时,蛋仔走过来,对着上半身悬空的他说了几句话。 大意是:冤有头,债有主,小兄弟,哥几个是帮人办事,你日后做了鬼,报仇要找对人,别跟哥几个作怪。 然后手一撇。 宗杭扑通一声落水。 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好像有一万种情绪一万种感受从身体深处往外迸,迸得整个人要爆掉,没了空气,冰凉湖水从鼻孔涌入喉间,涌进身体——还不如死了,这种滋味,比死难受。 他往下沉,渔船浮在水面,只剩一个黑黝黝的底,越来越遥不可及,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瞥见恐怖的一幕。 船底下,挂着个细长的东西,在水里悬漂,像海带,也像水蛇。 水下本来就够冷了,这场景,让他周身又寒了几分。 背上缚了水泥块,他很快沉底,面朝着湖面,像倒翻的乌龟,意识渐渐模糊,眼前泛起咕噜咕噜串串上浮的水泡…… 他看到船底悬着的那个东西,向着他一路潜下来。 那是个人。 *** 天已经黑了,屋里亮灯,外头传来锅碗瓢盆的碰响,还有炒菜的油烟气。 宗杭打了个寒噤。 他觉得,当时在水底,他看到的是易飒的脸。 这“觉得”很快被证明不是幻觉,因为易飒进来了。 她全身还湿淋淋的,似乎也没换的打算,头发湿得趴伏下去,发梢还在往下滚水珠,一张淡漠的脸因为镀了一层水光,居然多了几分刚硬。 宗杭赶紧撑着胳膊从床上坐起,满怀感激地看她,但她只是很不在意地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宗杭立马拘束,很显然,她只是救他,并不准备跟他攀交情。 而同一时间从门口经过、朝里头看了看、又笑着离开的那个男人…… 宗杭头皮有轻微的发麻:居然是那个偷窥男,这么说,这人跟易飒本来就是认识的? 自己还自作聪明跑去提醒她,真是…… 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易飒指了指宗杭,话却是向陈秃说的:“找个机会尽快送出去吧,留在这麻烦。” 陈秃点头:“正好我要外出一阵子,办笔大买卖,明天天不亮我就走,把他带出去。” “要我跟着吗?” “不要,一切如常,我办药从不带人,你跟着,反而让人多心。” 易飒嗯了一声:“得谨慎点,就算天不亮,他也不能露面,得装个袋。” 陈秃乜了她一眼:“要你说?” 谁说话,宗杭就看谁,每看多一眼,就觉得自己瑟缩一分,像货,等人铺排。 他犹豫了很久,才小声打断:“那个……” 易飒和陈秃一起看他。 宗杭小心翼翼:“我能不能……给我爸妈打个电话说一声?我被绑了几天了,他们肯定急死了,我妈身体不好,我怕她急病了……” 易飒说:“不能。” 宗杭赶紧住口。 易飒走过来,居高临下看他:“你的事,应该惊动大使馆和警方了,电话一打,顺藤摸瓜,牵出这里,牵出素猜,我不怕他报复?我救你,是因为我能救,而且顺手,不是因为我想惹素猜。” 是这理没错,怪自己社会经验不够,考虑事情不周详,宗杭使劲点头,想让她知道,自己对她满怀感激,说什么都会一丝不苟照做。 易飒沉吟了一下,说:“这样。” 她示意陈秃:“你送他出去,把他扔在荒地,尽量偏的那种。” 又看宗杭:“接下来,你自己想办法找人帮忙。回去就跟人说,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一群喝醉酒的人绑了,他们要找人寻仇,找错人了,打了你一顿,把你扔在荒郊野外。” “你迷了路,语言又不通,在外头乱绕,耽搁了时间。其它的,什么都别提。” 宗杭嗯了一声,恨不得把她的话背下来。 陈秃斜她:“这样能行?” “为什么不行?他人回去了,对方没要赎金,不是凶杀、不是绑架勒索,对家属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