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世界光怪陆离。 灵魂超脱空间的束缚, 她无法确定时间的流速,只能隔着一层水波,听闻周遭的吵闹喧杂,一声声扎刺着她跳痛的脑神经。 蜂拥而至的人群,携来各式各样的奇怪味道, 令人难以呼吸。 直到一阵淡淡的古龙水味, 纵马横刀闯进来, 一双孔武有力的臂强势将她抱起。 她无力搭在他臂膀。 心知肚明他不是她所期盼的那人,却无法遏制心底的恶,唇齿无声地撕咬着“宋延琛”三个字, 搭在男人肩颈的右手, 倏地竭力嵌进他皮肉, 抓出两三道血丝猩红的指痕。 男人疼得轻嘶。 林艾手忙脚乱地拉住她的手。 左枝却觉得还不够。 想咬他, 就咬在他那性感又脆弱的喉结上, 听他如困兽嘶声怒吼, 看他奋力挣扎。 或者,像他总喜欢在她心口重重咬下一口,她要把他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血淋淋地咬下来,安安心心吞进肚里,从此和他血肉相融,不分你我。 她从不知道,自己对另一个人的占有欲,竟也可以如此强烈。 以前不是这样的……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突然觉得这样失控的自己很讨厌。 突然觉得害她失控的元凶——宋延琛,也很讨厌。 她痛得要死。 胸腔起伏动作明显,每次呼吸都是割在气管上的一道痕,五脏六腑被生生绞成一摊肉糜,血从身下涌出来。 她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连痛吟都没力气。 竟有力气,去回忆过去和宋延琛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听说,濒死之人会出现走马灯现象,短短几秒大脑会闪过一生最美好的时光。 她满脑子都是宋延琛,往回退,退到阿琳娜还在世的时候,再退—— 好像能记起初见宋延琛的场景。 茶餐厅里飘着奶茶和甜品的甜香味,外面淅淅沥沥洒着雨,他小心翼翼抱住她,亲吻她脸颊。 后来呢? 人声隔着一层塑料膜般,断断续续传来: “……单纯性阑尾炎……症状较轻,而且现在生理期抵抗力较弱,所以比较建议保守治疗……当然,如果后面症状加重,必要时,还是应该尽快进行手术。” “那……”林艾急切地问,“手术治疗的话,是要家属签字么?” 家属么? 她哪儿还有家属? 左枝自嘲地想着。 或许她该为此而茫然无措,可她并没有。 潜意识里,她自信肯定会有一个人来管她的—— 宋延琛。 他的名字是如此明晰地镌刻在她心上,随她心脏的搏动而搏动,惹得她眼眶湿热,对他的思念如野草疯长,遮天蔽日,连绵春野。 “如果家属不方便的话,也可以患者自己签字。”医生说。 随后,她手背一阵刺痛,迷迷蒙蒙睁了下眼,是护士在给她输液。 林艾在记录医生的叮嘱。 梅允左手抱臂,右手用手机发消息,沉着脸,焦灼地来回走动。 薛岛坐在VIP病房的沙发上,他经纪人手拿蘸了碘伏的棉签,给他颈上的抓痕消毒。 这里并没有她最想见到的那个人。 左枝闭了眼。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好。 说不清是经痛,还是阑尾炎的痛,因为担心掩盖病情,所以她被禁止吃止痛药。 眼皮沉到睁不开,她在阵阵绞痛中,似梦似醒。 捱到翌日中午,她短暂地醒了一段时间,还不是自然醒,而是被病毒性感冒的鼻塞闷醒的。 咽喉肿痛不堪,她嗓音喑哑,每次吞咽都像在吞刀子。 林艾忙前忙后地照顾她,给她盛了点软糯的小米粥。 左枝没胃口,吃不下。 梅允便让人给她打点葡萄糖和氨基酸。 病房里的气氛明显压抑。 林艾脸上藏不住事,每次看她都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 梅允从前一晚开始,眉头就没舒展过。 不用左枝去问,也大致能猜出,令她们如此焦头烂额的,是什么事。 继薛岛到剧组给她探班,与她暧昧地在廊道单独对话后,薛岛还急巴巴地将她抱上车,一路风驰电掣地送进医院。 而她更是在他颈上,留下显而易见的指痕。 左枝早已让梅允做好紧急公关的准备。 照理来说,像梅允这种见惯娱乐圈大风大浪的金牌经纪人,不该这么愁云惨雾,除非是…… 有其他人、其他事在给她找不痛快。 是薛岛那边的团队不配合,还是宋延琛在给她施压? “3 2号那晚,薛岛的跨年演唱会,要不你别去了。” 梅允对她说,一次性纸杯见底,林艾自动自觉地接住她纸杯,帮她倒一杯温水。 左枝偏头看窗外。 天色阴沉,静悄悄地飘着零星小雪。 参加薛岛的跨年演唱会,这是三个月前定下的行程。 在决定元旦当天发布新专后,梅允回应薛岛的团队,表示左枝可以当演唱会嘉宾,但薛岛需在台上与她合作新专主题曲,给她发布新专做个简单的宣传。 事实上,在过去三年多,她和薛岛没少共同合作,相互帮衬。 只是这种关系,始终保持在朋友范围。 昨晚那些事一爆出来,现在真不见得两人还能心无芥蒂地同台合作。 “而且,就你现在这嗓子,也唱不成吧?”梅允还在说。 鼻子堵得不行,左枝想用嘴呼吸,气流擦过咽喉,像细小绒毛在搔挠气管,一阵发痒,她忍不住咳嗽两声,沙哑道: “就一首歌而已。” “一首歌也是!” 梅允接住林艾送回手上的水,却一口没喝,气得砸在茶几上,水珠溅出来,打湿她手指。 “反正也没公布神秘嘉宾是你,我看看圈里有谁可以帮忙顶一下的。” 以她在圈内的人脉,要找个重量级歌手帮忙登台演唱,肯定不是件难事。 左枝说话困难,想反驳也撑不出气场,“今天才26号而已,说不定过两天,我就痊愈了。” 梅允腾地从沙发起来,踩着高跟鞋走到她床边,“你要真能这么快痊愈才好呢!可谁知道到时候——” “也不是没有开嗓的法子,”左枝满不在乎道,“真正棘手的,是另一件事吧?” 梅允双手环抱胸前,脸撇向另一边。 左枝抬起没被针扎的右手,手背微凉,搭在低烧的额头上,疲惫地合眼,“薛岛那边怎样?” “到现在还没澄清。”梅允没好气道,“昨晚兵荒马乱的,早知道我就把人扣下来,要他们把话说清才给走了。” “那这不就成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了么?”林艾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