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殷诀唤他一声,“师兄误会我颇多,前两日我心中有怨,所以对师兄多有不敬,如今已自知有错,还望师兄理解。其实那日师兄即使留下,我也不会伤害师兄,师兄不必惧怕,无论我是人是蛟。”
你把树都连根拔起我能不怕?
陈景殊面无表情端起一口凉茶:“我理解,我明白。”
“师兄不愿意,我不会强迫师兄交合。”殷诀语气分外坦诚。
“咳咳咳!”陈景殊再次呛到。他咳得面色通红,恍惚又仓皇地看着对方,“你你……”
你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话。
最后他干脆闭上嘴,掏出更多的金创药塞到殷诀手里,胡乱道:“还是先擦药吧。”
殷诀点头,照做,把药均匀涂抹到伤口,末了手指轻轻摩挲药膏,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陈景殊再次望了眼窗外夜色,不知怎么赶人才不会伤到对方脆弱敏感的心灵。
屋内寂静,他不说话,殷诀就主动找话了,“师兄是何时拜入九华山?”
陈景殊想了想,道:“不记得了。”
短暂的沉默后,殷诀再次挑起话题:“师兄当时为何选择九华山?”
陈景殊心里装事,脱口反制:“你又为何选择九华山。”说完反应过来,赶紧望向对方。
果不其然,视线触及的刹那,殷诀闪躲了一下,跟被人戳到尾巴似的,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外头夜雨不知何时停了,只有金黄月光照耀四方,散发淡淡的光芒。
陈景殊隐隐约约猜到他想说什么,有点坐不住,他受不了这种氛围,而且对象是殷诀。但跟前几日陌生又失控的殷诀相比,如今也不是不可忍受。
于是他镇定一番,抬眼看他,面色看不出端倪,“若是觉得勉强,就不要回答了。”
“我不勉强,我只是怕惊到师兄。”殷诀立即道。
你惊我惊的还少吗!陈景殊仰天长啸。
对面殷诀目光灼灼,顺着他的脸下移,慢慢打量到地上的脚,像是在顶礼膜拜一般,野性五官透出一丝稳重内敛味道来,道:“我到九华山,是为了一个人。”
虽料到结果,陈景殊还是抖了抖。
殷诀眼眸又深又静:“从十年前开始,他一直在我心里,我……我仰慕他,但我不敢靠近。”他顿了顿,忽而低眼,露出一抹自嘲苦笑,“我只想远远看着他,我跟他……不可能,他于我而言是天上的月亮,是我永远碰不到的人。”
陈景殊抓住机会,连忙道:“十年都不得手,师弟不如换一个。”
“我眼里只有他,不想换,也换不了。”
“如何换不了?师弟年纪轻轻旷世奇才,长相更是英俊绝伦,外头定有不少姑娘倾心与你,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殷诀看他,“师兄真这么想我?”
陈景殊疯狂点头。
闻言,殷诀低笑了声,带着一点期待:“但是月亮长脚,朝我走来了。”
陈景殊:?月亮会长脚?
这时,突然“咔嚓”一声。
陈景殊奇怪抬头,看见坚固的房梁出现一道裂缝,隐隐有碎木掉落下来。紧接着地动山摇,脚下砖石也逐渐碎裂。
他脚下一空,下意识抓住对面人的衣袍,一同掉入无尽黑暗里。
长久的下坠。
陈景殊心砰砰跳,失重的感觉漫长而恐怖,他想飞出去,但四周石壁湿滑,踉跄几下没挣扎出去,反而加速落到了底部。
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手里紧抓的衣袍不知何时脱落出去,他感觉摔到一石头上,冰凉寒气顺着衣物渗透进来。
他揉了揉眼,爬起来坐直身体,眼前灰蒙蒙的,仅有一丝光亮从远处投来,细小的尘土满天飞扬,吸入口中喉咙眼发痒,他又是呛几声。
陈景殊发现了,自从来到妖王宫殿,他的喉咙就没好过。但眼下来不及多想,他爬起身,眼观四方。
这是哪?殷诀呢?明明抓着他一起掉落。
“师兄。”
底下突然传来殷诀闷闷的声音。
陈景殊打了个激灵,才发现自己骑在对方头上,慌忙挪开。殷诀终于得以呼吸,脸上全是土,黑亮的眼睛直直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