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巨蠹的霍丞相, 简直恨不能生啖其肉活饮其血,看看当年他对付霍路的手段便可以知道他恨得有多深沉。这样的情况下,虽然他现在顶着的名头并非霍路, 楚路也不太敢赌, 对方到底有没有牵连至人子的想法,尤其是他还跟当年的霍丞相长得那么像。 一般来说, 身为正面方的主角团成员, 秦壁应该不太讲“父债子偿”这种说法。 但是涉及到霍丞相,楚路突然就不那么确定。 未免万一,他还是别去触这个霉头为好。 * 而另一边, 曹砯也被关珹带回了临时驻扎的营地。 秦壁尚在蓟州时就收了调令,并未回京,而是取道裕州,往阳野而去,后者正是敬宁王所在封地。 诏令是密诏、行军自然也是秘密为之, 为免打草惊蛇,秦壁只带了北府军中百余精锐,一路都避开了官道重城。带的人不多,但也足够应付突发情况,他们这次去本也不是为了正面交锋,倘若真有什么万一,也有阳野当地守备可以调动。 人既然不多,曹关二人一回营地便撞见了秦壁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青年背身而立,脊背挺直、肩膀宽阔。他坚毅,就如边城要塞那座伤痕累累却从未被冲垮过的城墙;却也锋锐,未及加冠接过父亲染血的长|枪,披挂上马、从此便成了胡虏驱之不散的噩梦……有他在的地方,北府军的军旗便永远高高矗立;有他在的地方,再如何凶恶的敌人也秋毫不敢有犯…… 秦壁当然是整个北府军的军魂所在,也是军中所有儿郎们心甘情愿为之效死的存在,曹砯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崇拜归崇拜,敬慕归敬慕…… 曹砯一点也不想这会儿碰见将军。 虽然还只是初夏,但是今日的太阳很烈,这一路走回来,曹砯身上的衣裳倒是不再往下滴水了,但半干半湿的也不舒服极了。况且经了这么一遭,外袍皱巴巴地黏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狼狈。 就进城探了个消息,回来却弄成这模样…… 曹砯弓腰缩脑袋的,看模样很想趁着将军还没发现,先回营帐里换个衣服、再行禀报。 却终究没能成行,听着旁边一声“见过大人”,曹砯就知道自己的计划落了空。 他一溜烟儿地把自己躬下去的脊背打了个笔直,却不免将幽怨的目光落到前面关珹身上。 关副将肯定是看出他打算了,怎么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心里种种腹诽,曹砯却也只能跟着,“见过将……大人。” 因为还思绪半飘着、走着神,他还差点没注意行了军礼。 秦壁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问,但是曹砯一点都不敢放松,不过是死|刑变成了死缓,早晚都得有这么一下子。 果然,等听完关珹对城内情况的禀报之后,秦壁便将视线投到曹砯身上,问:“怎么回事?” 还没组织好说法的曹砯:“……” 但在对方的目光盯视下,他下意识的抬头挺胸笔直站好,“回大人,被水泼了。” 曹砯:“……” 秃噜得太快,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而另一边秦壁皱了皱眉,看了关珹一眼,关珹会意颔首,将自己听到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他说的自然是苏清之三人口中的版本,倒也不能说和事实有什么出入,只是不大全面。 反正秦壁听后,冷飕飕的目光就落向了曹砯。 曹砯:“!!!” 真是冤死了,还不如他自己说呢!他怀疑这个老家伙嫉妒他年轻力壮,更得将军信任,想要趁机排挤他。 他憋红了一张脸解释:“是那群人先出言不逊!他们……” 他停顿了一下,到底不想让那些话污了将军的耳朵。 什么叫“仗着军功胡作非为”?!莫说将军行得正坐得直,不管人品还是性格,比那些人好过百倍不止!! 就即便是将军“胡作非为”,那些功绩也是战场上真刀真枪、用血用命拼换来的,不过是一群连血都没见过的孬种,每天只会清谈阔论、无病呻|吟,又有什么资格说出这种话来。 …… ………… 曹砯最后还是被罚了。 这毕竟是秘密行军,不管原因为何,曹砯在城中同人起冲突本就是不对。 看着青年愤愤离去的背影,关珹忍不住摇摇头,倒是秦壁不为所动,“关叔你也别太惯着他了,他也该磨磨性子。” 关珹叹气,“看着他、就像看到了当年的您。” 听着这话,秦壁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又僵硬了几分,像是覆盖了一张寒冰制成的面具。 良久,他才道:“那更该狠狠磨磨了。” 关珹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当年内情之人,亦知道这位少将军的心结。 眼中神色一时复杂,最终低低嗟叹道:“……那不是您的错。” 秦壁却不答,垂下的眸子一片暗沉。 ——怎会不是他的错呢? 那便是他的错! * 那次在城中意外撞见北府军的两人,让楚路一时犹豫要不要暂时离开邝嵂、换个城呆一阵子。若说只有曹砯还可能只是个意外,但是后来的关珹显然就表明来这儿的北府军不可能就只有这两个人。 楚路在脑海中略微勾勒一下大衍到地图,就大概知道这群人打算去哪儿了。 倒也真是巧了,说不定到了之后直接和严介来一出里应外合,甚至都不用专门再另行调遣兵卒。 不过楚路最后决定,还是暂在邝嵂呆一阵子。 一是作为邝沩谷周边最大的城,这里确实是一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再者就是北府军只是取道裕州,想必很快就会离去,秦壁既然已派人探过这座城,还是关珹亲来,那现在邝嵂反而是最安全的。 想通之后,楚路也安下心去。 不过,他那日的举动到底还是引来了点不大不小的麻烦。 “贤弟!贤弟!!” 为了以防万一、免得在被那日茶馆外巷子中几人撞见,楚路都退而求其次,换了间酒肆去,却不想这么巧还是被碰见了。 楚路有点纳闷,书院里的课业这么闲么?这些年轻人不好好呆着上学,怎么天天往外跑?而且去茶馆听听说书就算了,还跑到酒肆?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心里的种种思绪转过,既然都正面撞见了,再抵死不认就没什么意思了,楚路转过身来颔首。 然而—— 年轻人却是大松了口气的模样,“真的是你啊贤弟,方才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呢。” 楚路沉默:“……” 你刚才的语气可一点没有“以为认错了”的意思。 身后慢一步追来的李伯谨也从一脸无奈变为略微惊讶,显然是先前并没有确定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