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 月婉摇了摇头,道:“是那个内侍冒犯你了吗?” 郑玉衡避而不答,说:“娘娘也听到了?” 杜月婉佯装生气:“不然我出来干什么?瑞雪那厮给娘娘侍墨,懒惯了的骨头,我不出来,在慈宁宫发生这种事还没个人理会,岂不是千古奇闻了?快收拾一下。” 话还没说完,在殿门当值的蒋内人跑了过来,跟月婉姑姑道:“娘娘吩咐说,要见郑大人呢。” 传完话,蒋内人才见到郑玉衡的模样,吃了一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月婉道:“就是你看到的情况,算了,就擦擦吧,回头见了太后,也好说话。” 她的意思是,这模样拿去卖可怜、装委屈,应当很好用。小郑太医虽然额头破了,但眼眶有些红,发髻微松,低头时格外有一种惹人怜爱的俊美……只是得忽略他把那个内侍打得不成人形的这件事。 郑玉衡心中忐忑,一边怪罪自己鲁莽,一边还在生闷气。他听到那句话时,浑身都被一种愤怒淹没。那是一种对世情、对天命、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他怎么能这样说? 那是太后娘娘啊。 光是郑玉衡从旁侍奉的数月以来,他就能真心领会到董灵鹫为国的苦心。外头的人提起先帝,说得都是称颂、赞美之词,说他是千古一帝,足以铭记史册,而提到太后娘娘,却避而不谈她在政治上的功绩。 而是会说:“真是明德帝的贤内助啊。” 明德帝的……贤内助。 郑玉衡眼眶发烫,心口酸痛得喘不过气来。他闷不吭声地跟着蒋内人入殿,额角的伤还缓缓地渗出新血来。 董灵鹫的目光笼罩在他身上。 作者有话说: 不疼不疼,让娘娘给你吹吹~ 芝兰玉树生于庭阶。原句为“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出自《世说新语》 有时会忘记标注一些引用的内容,如果读者宝贝们发现了可以留言告诉我,啵啵。 第17章 她似乎本来是想喝口茶,端到半空看见他,又放下去,将郑玉衡上下看了一遍,视线停在他的额角上,倒是没急着问缘由,只是轻声道:“疼不疼?” 郑玉衡眼眶滚热,他极力地忍回去,皮肤却很薄,眼角鼻尖都透出忍耐的迹象,声音短促地停了一下,语速飞快:“不疼。” 董灵鹫点了点头,叫了个女医:“崔灵。” 名叫崔灵的女医便从旁上前一步,她给郑玉衡打了几个月下手,跟小郑太医十分熟悉,而其人也医术精湛,为人细心。 “你带太医去东暖阁处理一下伤口。” 崔灵垂首称是。 郑玉衡这时候才心慌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很冲动莽撞,或许给娘娘招惹了麻烦。 但若是再来一次,他还是要动手的。人有能忍之处,也有不能忍之处,要是他能忍得下去那句话,他也不会是郑玉衡了。 董灵鹫的这口茶放在案上,没了想喝的胃口。她等了小片刻,被五花大绑的何云押送到了她面前,几个内侍将他按倒在地上。 他实在被揍得鼻青脸肿、大大地破了相,以至于董灵鹫第一眼都没认出来,她先是确认了一下这小太监的身份,而后又罕见地略微迷茫,瞥了一眼郑玉衡离开的方向。 ……这孩子有这么大的力气吗? 他当年考得是文举没错吧。 何云在地上只顾哀嚎,旁边闻讯赶来的宣靖云踹了他一脚:“还不拜见娘娘。” 小太监骨头散了架子似的倒在地上,磕头不止,嚎道:“求皇太后陛下饶恕,求陛下开恩啊。” 董灵鹫道:“声音耳熟,在皇帝身边伺候过?” 何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道:“是是,奴婢是商大伴身边的,守过归元宫的殿门啊!” 董灵鹫跟宣靖云道:“把商恺叫来。” 宣靖云应下,不多时,商大伴行色匆匆地赶来,他当值的宫服还没换下去,满头汗水,到了慈宁宫便拜:“奴婢请太后娘娘坤安。” 董灵鹫扫了他一眼,说:“赐座。” 瑞雪便将一张椅子搬来,亲手请商恺坐下。商恺连连推辞,还是终于推辞不过,脸上汗如雨下。 商恺还没坐稳,便听太后道:“一个归元宫的内侍,跑到慈宁宫来跟陪侍的太医争执殴打,还打伤了朝廷命官。” 她的话停在这里,随口问:“依商大伴的见识,怎么处置?” 商恺正要起身回话,然而肩膀被瑞雪姑姑按下去,竟然没站起来,坐回了椅子上,屁股上像火烧得一样,又不敢怠慢,只能赶紧回话道:“回太后娘娘,按照宫规,杖八十,逐出宫门,重可杖毙。” 他心中也在暗骂,这个不成事的东西,就算劝不成,也不该把事情闹得如此大,这样陛下该如何更信任他?怎么不让人活活打死,也算死无对证。 “好。”董灵鹫道,“拖出去,开始吧。” 她垂下眼,看都没看被拖出去的内侍,而是伸出手,招着一旁的白猫上来。皑皑翘着头,晃着尾巴,轻盈地一蹦,就占据了董灵鹫怀中最舒服的位置。 殿外惨嚎声时高时弱。 殿内,商恺嘴唇微白,面上还露出恭敬的笑,请罪道:“奴婢没管束好他们,惊扰娘娘了,但这事儿……” 他巧妙地顿了顿,等董灵鹫发问,然而太后娘娘只是抚摸着那只猫,置若罔闻,他只得尴尬地续下去:“陛下也是知道的。” 董灵鹫笑了一下,随意地问:“皇帝让宦官打太医?” 商恺的心都提溜到嗓子眼了:“都是这兔崽子辜负了陛下,咱们陛下向着娘娘着想,怕这日夜侍奉的郑太医心思不正,老奴才让人试探试探郑太医的心,仔细谨慎地为娘娘打算着,哪知道选的人这么不是东西……哎哟,奴婢真是老眼昏花了。” 董灵鹫静静地看着他。 在这平静的视线中,商恺却极敏感地从她的眼神中感觉到一股凝聚的轻微寒意。 董灵鹫道:“看来哀家也没有理由罚你,你是奉了皇帝的旨意。” 商恺低头,奉承了几句。 董灵鹫的手拂过皑皑的脊背,猫舒适地软在膝上,抖了抖耳朵。 “你是皇帝的大伴,跟别人不同。”她道,“先帝登基之后,处理了一批乱政的阉宦,其中就有哄着先帝长大的周老太监,你还记得根除阉宦时,他的下场吗?” 商恺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了,如芒在背,不得不回话道:“那贼宦被凌迟处死。” “对。”董灵鹫对着他笑了,“可惜诚儿跟他父亲不同,心软,专一。你要是死了,他得痛苦许久,一届天子啊,竟然给你这么大的体面。” 这语句轻松至极,外头的日光洒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