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急功近利,好高骛远,未必成事。元宵刚过,官家有心,不如多去看几道札子,勿废春光。” “是。” 李祐寅拜别太后,又走到那条游廊。 他看见蜡梅了,开得倒是清雅,只不过梅香骤黯,缺点生息。 “韦霜华。”他叫身旁内侍。 韦霜华躬身道:“官家有何吩咐?” 李祐寅指着那棵梅树,说:“寻一株这样的蜡梅,种在崇政殿外吧。” 朱墙狭长,绵延数里,一眼望不到边际。 李祐寅未乘步辇,只感觉身处牢笼,万分挣脱不得。韦霜华来问他是否寒冷,他没回答,只是口中呢喃:“急功近利,好高骛远。” “官家?” “西征延州,是急功近利,是好高骛远?” 韦霜华道:“收复延州,是先帝之心愿,更是万民之心愿。官家挑中谢虞度候出征,如今得胜归还,世人皆可瞧见。” 李祐寅对此却不屑一顾,甚至嗤笑。他走向宫墙深处,幽幽轻语:“可惜啊,世人只知有太后,不知有天子。” 【作者有话说】 珗(xiān)州=珗京=上京 三衙即中央禁军最高指挥机构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司、侍卫亲军步军司合称。 三衙都指挥使是殿前司、马军司、步军司都指挥使的简称,历史上没有人同时担任过这三个机构的都指挥使哈 殿前司都虞候别称“虞度候”。 谢家军的番号其实是“擒虎军”,人们比较习惯用主将或帅的姓来称呼这支军队。 因本文地图较小、人物较多,所以“某州某使”借用了宋朝时的州,只挂名,与历史无关。 第3章 第一 月下逢(二) 谢承瑢回军营去,先见的是擒虎左厢第一军都指挥使,韩昀晖。 韩昀晖比谢承瑢大十岁,虽为他长官,却待他如弟弟。平日衣食住行皆上心,是他在军营最信任的人之一。 收拾军帐时,韩昀晖忽问道:“你见过太尉了么?” “赵太尉?”谢承瑢点头,“父亲带我去见了。” “我听说他是个直爽之人,今日我远远见了,也确实如此。”韩昀晖将衣服丢在榻上,就地而坐,说,“你知道赵家么?今日我在珗京听了不少传闻。” “什么传闻?” 韩昀晖说:“赵太尉是先帝旧臣,原先是在殿前神策左厢第一军,最善枪。先帝登基时年少,朝中多有不服,更有甚者在边陲起兵造反,一战数年,正是太尉率兵平反。” 谢承瑢倒也听说过的:“我听闻太尉,不为财、不为色、不为名,只为国。” “不错。正因如此,先帝才宠爱太尉,更封他做殿前司、马军司、步军司都指挥使。” 大周开国以来共有四位皇帝,太祖、太宗时,尚未有如此地位的武将,而孝宗在位期间,竟将武将提拔至此。 “先帝与太尉是知己之交、生死之交。”韩昀晖又说,“当年先帝在兖州受刺,太尉英勇,救下先帝。从此,先帝用他不疑,更是将禁军兵柄全都交给他。先帝驾崩前,还有遗诏:‘永不罢颜先生相,永不黜赵太尉官’。” 谢承瑢口中呢喃重复一遍,才问道:“颜先生,便是今日站官家身侧的那位相公么?” “正是。” 说起颜相公,更是千古第一奇才。据说他四岁便能作诗,科举时连中三元,其才华举世无双,乃天下读书人之典范。 他性子耿直,直言进谏,一语中的。太宗时,他与当时宰相欲变法,惜变法失败,太宗贬他去了兖州。等太宗驾崩,天下大赦,他才得以回京。 先帝爱德喜贤,拜颜辅仁为相,直至现在。 “颜相公与赵太尉,也是生死之交么?”谢承瑢问。 韩昀晖惊喜:“你怎么知道?” “一个贬官到兖州,一个在兖州救驾有功,我猜的。” 谢承瑢从箱中拿出一把裹着锦缎的长刀,细细摸了,又小心放回箱中。他回忆今日宣德楼门前盛况,想到太尉的两个儿子,便问道:“我今日看到了太尉的两个儿子,其中那个二郎,似乎是个不凡人。” “你怎么瞧出来的?” “仪态。”谢承瑢想起赵二公子,描述道,“他个子很拔尖,背阔而直;作揖时我看见了,他手中有茧,应是习武之人。” 韩昀晖笑道:“正是。太尉家的两个公子可是两个极端,一个尤其爱文,一个尤其爱武。大公子满腹文采,少时认颜相公为师,其远见卓识非同一般,才二十岁,却不输三十岁的进士。赵二公子么,同你一般大,武功确了得。他是天纵之才,尤其对刀、弓,旁人苦练一月之久,他一天便能练成。” “一天?”谢承瑢有些惊讶好奇,问道,“他从军了么?” “还没。他们这些公子哥也不需投军,将来荫补,也能做官。” 谢承瑢一怔:“是了。” 他关上刀箱。 * 夜深了,元宵节的灯还未撤净,上京城亮如白昼。老远见醉仙楼门口挂的鲤鱼花灯随风飞舞,若隐若现、忽明忽灭,分不清天上人间。 赵敛才诵完经,正巧赶着清泠夜色,放灯朱雀河边。 河边几株蜡梅开得正盛,他趁着随从瑶前买荷花灯的工夫,伫步赏了几眼,体会不出哪里好看。等到瑶前来了,更无心再停留看梅。 转身时,他蹭了几枝梅花。 “今年二哥写什么字?”瑶前凑眼来问。 赵敛不语,拿了笔写下:高盖山头日影微,黄昏独立宿禽稀。林间滴酒空垂泪,不见丁宁嘱早归[1]。 他从小就学米芾,写得一手漂亮字。等写完了诗,他又忍不住欣赏一遍,夸赞道:“这谁写的字那么漂亮?哦,原来是我写的。” 瑶前噗嗤一声:“瞧你那样。” 朱雀河边凉风习习,恰延州回周,不少人放灯纪念战死的亲人,沿岸团了好些热气。 赵敛将纸条卷了,塞到荷花灯里。 他轻抚灯瓣,陷入回忆沉思,又对着河岸的蜡梅、月光发怔:“不知不觉,娘都走了四年了。” “娘子是去那边享福了,二哥莫要伤感。” 赵敛未言,望着河面上波光粼粼的月,神思回到幼时。那些年阿娘还在,他每日读了书便急奔回家,进门第一件事便是扑到阿娘怀里。 阿娘问他读书如何,交友如何,他一一俱答。 “阿敛将来要有大成就。”阿娘说。 可惜,赵敛还未成人,阿娘就撒手人寰,再看不见将来成就。 河水中映遍了两岸的烛光,赵敛起身欲回家,隔着那几棵蜡梅,忽瞧见两个熟悉身影。 是谢忘琮与谢承瑢。 他们两个也是来放灯的,但好像荷花灯被石头给拦住了。 “这不是谢家两位小将军吗?”瑶前识得二人,弯身去看荷灯里歪歪扭扭的字,嘀咕念道,“‘思念母亲,家中一切安好,望母亲不必挂念。’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