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称呼的,排行老几就是几哥。“姐”同理。小赵排行老二,他大哥喊他为“二哥”,父亲喊他也是“二哥”。但因为关系亲密,就喊他小名“阿敛”。家里仆人也喊他“二哥”,身边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也喊他“二哥”。 民间如此,皇室也如此,一般不喊“父皇”,喊“爹爹”;喊嫡母叫做“娘娘”,喊非嫡母的生母叫做“姐姐”。 按道理说不应该有“公子”这个称呼,但我觉得好听,就用了。 皇帝在私下里自称“我”,不称“朕”。 本文称谓是根据历史改的,不一定符合历史,注意辨别。 第4章 第二 吹角营(一) 春光杳,夜中寒。 谢承瑢翻来覆去觉得冻身,三更半梦,犹处铁马冰河之境。 他听见沙场上战马嘶鸣,长枪划破天际,快准狠刺入活人胸膛,而三尺鲜血飞溅。那些血溅到他眼睛里,叫他骤然惊醒,细喘不止。 屋内有恬静的蜡梅香气,淡淡飘进鼻子里。他摸了一手蜡梅花瓣,坐起身来,恍惚间以为手上仍沾染鲜血,可定睛一看,分明什么也没有。他掀了被子起床,跑到窗户前吹风,直到清醒了,他才觉得好受。 他常做噩梦,排解噩梦的办法,也许就是吹风、发呆。 又在地上睡了半宿,天还未亮,正赶上谢祥祯起来上早朝。院内嘈杂,谢承瑢起床问父亲安,送父亲出门,然后练刀。 过去每日皆是如此。自白昼到黑夜,他将所有时光都倾付于刀枪了,同龄的孩子都在读书、玩闹,他却在军营里挥动几十斤的枪对阵粗犷大汉。也不是觉得辛苦,就是觉得很遗憾。 平日里光习武了,他自然认不得几个字。幸好名字会写,简单常用字能懂,其它一概不识。他阿姐比他好些,读过一些书,但后来也因为从军弃了。 不读书,脑子就笨。依父亲所言,笨就是平庸,平庸易驭;笨就是听话,脑子没那些弯弯绕,一眼就能看穿,忠奸易辨。如此,官家放心。 父亲要他做忠臣,要他将一切都奉献给大周,包括命吧。 谢承瑢在院子里练刀,折断数枝,磨钝刀刃。他有心事,连练刀都心不在焉。 从前他们一家都在京城郊外,或军营,或乡间,不知城内是何模样。如今父亲高升,他便也定居珗京内城。城里那些富家子弟各个斐然,文武两全,恐怕他很难融进去。 他心生卑微,以刀尖作笔,以泥作纸,写了一个“承”字。字可以说是奇丑无比,歪歪扭扭胜似狗爬,也没人教过他书法,写对了就算成了。 城内公子哥们写的字,比他要好九千倍吧? 本又想写“瑢”字,却听阿姐的声音传来:“练完了吗?去校场了。” 谢承瑢赶紧用脚蹭平了地,回应说:“来了。” 走时回头望了一眼那寸土地:要是自己也能写得一手漂亮字就好了。 谢忘琮脾性从来豪放,可对弟弟却十分温柔。因长姐如母,平日也多关切。 “方才瑢哥在写字吗?”她问。 谢承瑢如实道:“是,这几日多有感慨。” “什么感慨?” “我想读书。我的字太丑了,以后上疏,百官中唯我字最劣。不读书,就不会多写字,话也说不清,到时候他们都不懂我在说什么,怎么办?可爹爹又不准我们多读书,我不知道怎么做。” 谢忘琮无言,此时他二人已出了家门,距离北营也远,进退之间,她有些思索。 她看着谢承瑢眼里渴求的神色,忽然说道:“前几日我路过一家书院,走外面正好能听见先生授课。早晨不赶,我们去偷听书吧,听一半再去校场。” * 杏坛书院要学生辰时到,但赵敛卯时末还在睡觉。 他平日一贯懒散,经常是迟到早退,不高兴了就逃学。为此赵仕谋打了他好几顿,没用,是惯犯。 昨日谢家几位打了胜仗的将军回京,更给了赵敛不上学的好由头。 睡前他半梦半醒地还在想,明早就旷课了吧。若是爹爹问起来,就说自己不想读书了,要从军,跟谢家那对姐弟一样,成就一番大事业。 他还觉得此话十分有理,便倒头睡觉。 赵仕谋天还没亮就入宫早朝,他日程相近,清早上朝,下朝之后在宫中议事,紧接着去北营校场,一般不在家。 今天却是破天荒了,竟然返程,还是带着当朝宰相颜辅仁一起回家。 这可惊坏了瑶前。他匆匆跑到赵敛屋内,看赵敛还在呼呼大睡,急忙摇醒:“坏了,坏了!” 赵敛还在做梦呢,问道:“哪里坏了?” “快醒醒吧,二哥,阿郎回来了!” 赵敛梦见醉仙楼的荔枝酒,又梦到朱雀河边的淡蜡梅,呓语道:“不坏,一点都不坏。” 瑶前哪有空管自家哥儿说什么梦话呢,拿了衣服就给他穿。 “好二哥,快点穿衣服吧!” 瑶前扶起赵敛,好不容易套好袖子,说,“赶紧出门去,这事很急!” 赵敛缓缓醒来,问道:“怎么了?” “阿郎回来了,还带着颜相公一起回来了。二哥您要是被抓到逃学,就又要挨打了。” 赵敛醒了,但丝毫不慌乱。他揉了半晌眼睛,又伸懒腰,坚定说:“不要怕!颜相公来了正好,今天我就得跟他们说,我不要读书了,我要从军。” 他穿好衣服,洗漱完毕,马上就去找赵仕谋,打算今天就说个明白、说个清楚。 此时赵仕谋正与颜辅仁在书房谈话,说什么并不知晓,算是机密之事。 赵敛站在书房外等,日上三竿了,还未有开门意思。他站得累了,打算坐在台阶上歇一会儿,屁股刚落下,书房门开了。 转头就对上他亲爹惊愕的眼。 “你怎么没上学?”赵仕谋诧异问道。 赵敛站起身,对颜辅仁行礼,随后转向父亲,丝毫没有惭愧的样子:“爹,我不想上学了,我想……” 他话都没说完,赵仕谋已经火冒三丈,转身到书房里找东西来打。 颜辅仁也是知道赵仕谋严厉的,可哪能就这么打呢,况且他一个外人还在,故而急忙阻拦:“恭权不可,怎么能打孩子?” 又听闻赵敛说:“我想从军,收复西州!跟爹您一样,到战场立一番大事业,百世流芳,千古传名。” 赵仕谋拿着棍子出来,笑了两声:“我现在就让你流芳百世!” 教训儿子这件事在赵家很常见,儿子隔三差五就得挨老子一顿打。当然,主要是老二挨打。 赵家大郎赵敬性情温顺,乖巧听话,读书也用功,虽不曾习武,却很招武将出身的父亲喜爱,从来没打过。 倒是这个二郎,跟他爹秉性相承,喜欢舞刀弄枪,读书也不好好读,非常顽劣。 武人性子耿直,训孩子不存在什么“好好说”,打一顿就好了。赵敛从小被赵仕谋打到大,棍子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