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背后还有伤……”谢承瑢一点力气都没了,说话也很轻,“你背着我,就疼了。” “我不疼,我背你出去。”赵敛没有手牵缰绳了,他和身后的照夜说,“看好小马,我们回去。” 照夜和昭昭好像都能听懂他的话,乖乖都跟着他走。雪还大,昭昭特意用身体挡住北面刮来的风,照夜就走在前面,为赵敛开路。 天实在是太冷了,赵敛的脚已经冻麻木了,可还是不停地往前走。他感觉谢承瑢没声音了,立刻晃他一下:“还醒着吗,昭昭。” 谢承瑢“嗯”了一声:“我好冷。” “坚持一下,一会儿就不冷了。”赵敛哄他,“等会儿我们就到地方了,就不会冷了。” 谢承瑢一点儿也不信,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可能找到出路?就是可惜,赵敛为了他也被困在这片雪里了。他用手捂住赵敛的耳朵:“耳朵……耳朵要冻掉了。” “没事儿,不会冻掉的。” 谢承瑢的额头抵着赵敛的后脑勺:“能跟你死在一起,我这一辈子都无憾了。” “死什么死,我们都不会死的。” 话音刚落,照夜就朝远处的雪山嘶吼,它掀起马蹄叫赵敛顺着它的方向看,前面好像有一个被雪覆盖了一半的山洞。 赵敛非常高兴,他把谢承瑢往上颠了颠:“瞧吧,昭昭!我们都不会死了。” * 谢承瑢半梦半醒地,看见身边有一团火燃烧着。 火焰带来无穷无尽的热气,引着他往火里钻。可每当他要靠近时,总有手臂揽着他,不准他过去。很快,他又觉得热了,就伸手推开那个人,想往凉快的地方躲。可是那个人又把他圈进怀里,揉着他、摁着他,轻拍他的后背,就像小时候阿娘哄着他睡觉一样。 他又想起阿娘了:“雪……雪都漏进屋子了。” 谢承瑢的声音像蚊子叫似的,轻飘飘传到赵敛耳朵里。 “没有雪,昭昭,没有雪。” “阿敛……” “我在呢。” 谢承瑢轻轻说:“背……背后好疼。” “那我给你揉揉好不好,揉揉就不疼了。”赵敛把手移上去给谢承瑢揉背,却总是摸不到痛处。 谢承瑢觉得痒,扭着腰躲开:“烫。” “疼?” “好烫……好烫,哥哥的手好烫啊。” 赵敛脸有些红:“昭昭,你怎么喊我哥哥啊。” 谢承瑢迷迷糊糊地去摸赵敛,发现赵敛好像没有穿衣服。他摸赵敛的肚子,摸他的胸口,说:“你不冷吗?” “不冷。你还有哪里疼呢?”赵敛摸谢承瑢的额头,“饿吗?渴吗?” 谢承瑢不说话了,他又睡着了。 谢承瑢没睡很久。 他总做着小鬼拖他去地狱的噩梦,吓得他冒冷汗。他拼命在梦里跑啊跑啊,跑到尽头了,梦就醒了。 谢承瑢缓缓睁开眼,头顶就是丑陋的山石。石头尖正在一颗一颗往下滴水,有点吵人。他耳边隐隐有火星迸溅声,火焰旁边盘膝坐着赵敛。赵敛光着上半身,只套一件薄甲,火光勾勒出他流畅精壮的手臂。 谢承瑢眼涩,看不了一会儿就要闭上眼。等泪花冒出来了,他就继续睁眼盯着赵敛看。他真喜欢赵敛的手臂,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粗这样好看,还很有力,一只手就能把他抱起来转圈。 赵敛在拌药,完全没在意谢承瑢已经醒了。 山洞奇静,洞外还有风声。谢承瑢溺在暧昧的火光里,要把赵敛给看穿了。直到洞口处的昭昭嘶叫,赵敛才回过头来看。 “醒了?”赵敛丢下药过来,他裹紧了谢承瑢身上的氅衣,又抚摸谢承瑢的额头,“哪里不舒服呢?” “没有不舒服的,我好了。”谢承瑢说。 赵敛觉得他在骗人:“你要是骗我,我就会生你气了。” 谢承瑢认真地说:“真的不疼了,二哥。” 赵敛放心了。他说:“我弄着药呢,一会儿来给你敷。” “不敷药不疼的,一敷药就疼了。” “胡说。” 赵敛还想说什么话来哄的,但肚子不太争气,突然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谢承瑢笑起来:“饿了?” “都没想起来吃东西。你饿么?” “有一点。”谢承瑢伸手指向昭昭,“昭昭马鞍边上挂着一个小兜儿,里头有吃的,给你。” “哪儿呢?我找找去。” 赵敛又留个宽阔背影给谢承瑢看了。谢承瑢喜欢看赵敛的背,很宽阔,很结实。他觉得赵敛身上没有一处是不好看的,没有人比赵敛更好看了。 谢承瑢低头摸自己的肚子,发现里衣比自己平时穿的长了半截。他问赵敛:“衣服是你的吗?” “是,你衣服脏了,我给你换下来。” “给了我,你穿什么?” 赵敛翻了几块饼出来,非常得意地跑到火边烘饼。他说:“我不冷,穿身上这个就行了。” 山洞又陷入寂静。谢承瑢说不上话,就盯着眼上那些难看的、吊挂着的石头。 这些石头真像刀子。如果石头掉下来,是不是能把他砸死? “想什么呢?”赵敛拿手晃他眼睛。 他醒了,慢慢悠悠地望向赵敛:“你怎么来了?” “怕你丢了,就来找你了。” “雪下这么大,你为什么来找我呢?冻着了怎么办?” 赵敛模仿着谢承瑢虚弱的强调和语气,噘嘴说:“身上疼还说这么长的话,更疼了怎么办?” 谢承瑢笑了:“你不要学我说话。” “饼被烤热了,你吃饼吧。”赵敛把饼递过去,“昭昭,就算雪大得天都掉下来了,我也会来找你的。”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谢承瑢一怔,低头吃了一口饼,没有回答。 【作者有话说】 终于周末了,周末愉快( ′▽` )? 第89章 二九 雪窥人(二) 赵敛还是在边上拌药,很快他的头上又坠汗珠了。他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谢承瑢搭话,倒不是问什么“你为什么会跑丢”,而是在问:“你怎么还随身带着饼的呢?” “韩将军告诉我的。”谢承瑢咬了一口饼,慢慢嚼完了才说,“以前我在延州的时候,也有一回像今天这样跑远了,差点在林子里饿昏。后来韩将军跟我说,在马肚子上挂点吃的,就不怕饿死在外面了。” 分明是很久远的事了,但赵敛还是很担心。他问:“那你后来回去了吗?” “我不回去,你还能见到我?”谢承瑢点赵敛的鼻尖,“我都化险为夷了,二哥。” “化险为夷……”赵敛有些自责,“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早点认识我? “早点认识你,我就能保护你了。” “早点认识我,然后跟着我去送死?”谢承瑢摇摇头,“我在延州,就是为了送死而存在的。” 赵敛呆呆看他,听他说当年延州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