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自然是有其它的原因。” 李祐寅摇头:“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冷漠的人,既冷漠,又冷血!他永远都不爱凑热闹,遇到什么,永远都是隔岸观火,置身事外,哪怕是人淹死了,他也无动于衷。不往远了说,只看近处,他赵敛冷血到可以手刃族亲叔叔,难道不可怕吗?那是他同宗的叔叔,是他爹爹未出五服的族亲。换作是你,你敢下杀手吗?他对所有人都漠不关心,却单对你尤其热忱,你不觉得奇怪么?” 谢承瑢还想替赵敛解释的,话却噎在嘴边。 “你一定会在想,因为他对你有不一样的心思,他爱慕你,所以他对你尤其热忱。又或是,他觉得你与众不同,所以对你格外独特。可是凭什么是你呢,谢同虚?凭你武功高?秦书枫的武功也很高,他能把赵敛打下马,为什么赵敛对他不仅不热忱,还不屑一顾?论长相,不说女子,程庭颐也像儒生,长得也漂亮,他怎么就不对程庭颐热忱呢?” 李祐寅放缓了语速,“因为你是谢祥祯的儿子。谢祥祯一入京,赵仕谋就在盯着他了。我不信会有那么多巧合,要你同赵敛一起上学,一同入营,没有一刻是不在一起的。这是长久之计,而你,谢同虚,你早就中了计了,你深陷其中。” 谢承瑢的目光有些发颤:“不会的,这不会是计谋。” “你难道不知道么?赵仕谋,与你爹,是政敌。你不知道,赵敛一定知道,他肯定知道将来你们会站在对立面,却还要不顾一切和你走得那么近。为什么?你想过吗?” 谢承瑢只想到那日月下,赵敛许的愿:望我与谢小官人永生知己,永不为敌。还有他说:你可以永远放心我,我永远都会让你放心的。 他依旧不信,说:“官家多虑了,他不会是那样的人。” 李祐寅笑道:“谢同虚,我该不该说你是全天下最天真的人?你只相信你听到的,只相信你看到的,却丝毫没有想过,如果听到的是谎言,看到的是骗局,又如何?” “不会。” “你这么相信他?佟刘起义平定后,赵仕谋上疏保举你做雄略军左右厢都指挥使,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 “周彦是赵仕谋最信任的将领。他死了,赵仕谋没一点伤心,立刻就把原属于周彦的职位让给你。为了什么?他以为你完全是他手里的人了,他要用你和你父亲抗衡。” “怎么可能呢……” “他怕谢忘琮拿了雄略军左右厢主的职位,怕谢祥祯手握兵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局啊,而你谢承瑢,就是这局里最重要的棋子!他足够有把握你站在他那一边,用可笑的、难以启齿的羁绊,困住你!”李祐寅站起身,“他们用不切实际的承诺来麻痹你,让你心甘情愿地被他们操纵!他们用最不齿的办法,牢牢地拴住了你!你敢说你和赵敛是什么关系么?赵敛敢同全天下人说他和你是什么关系么?他不敢,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当真过。只要你爹爹一倒,他决立刻抛弃你!” “不会的,绝对不会!”谢承瑢后退一步,“我与赵敛,从不是官家所想的那种关系!赵敛也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什么,从来都没有!” “他当然不会要求你,因为他就是冷漠的人啊。”李祐寅走到他面前,语带恳切,“你做什么,他都不在乎。只要你乖乖地听他差遣,这就够了。他知道我要把曹三娘指给你,他有没有同你说过?有吗?” “没有……” “当然不会有,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你若真的成亲了,又怎么样呢?他还是会和你继续这段孽缘的,因为你陷进去了,你逃不开了,他随时可以撒开手,逍遥物外。反正到时候心猿意马的人是你,将来后人唾骂指责的也是你,他吃什么亏呢?你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时候,他肯定已经逃得远远的啦!你被他骗了,谢同虚,他分外清醒,你分外糊涂!” 谢承瑢竟然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赵敛心里就只有家族荣耀,除了这个,再装不下别的东西了。为了家族荣耀,他可以牺牲一切,你又算什么呢。” “……他不会的。” 李祐寅笑道:“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想不过来也是应当的。” 谢承瑢脑子乱起来了:“臣今日,不是来纠结与赵二的情谊的。” “我知道,你想我放了赵敛。可以啊,你是我的功臣,你有请求,我如何不应?明日清早,我会托人押赵观忱去北营。正好,你若是有什么想问他的,直接问便好了,不必我苦口婆心劝你。”李祐寅遗憾地看着谢承瑢,“谢卿,你什么都出众,唯有这一点。” 谢承瑢出了崇政殿,又望见头顶那轮明月。 周围安静得没有任何声响,他心里也安静得什么都想不出来。他的思绪平静,却又不平静。 “来日君诏下来,你岂有不从之理?我做了乱臣贼子,你不诛我,那你也是乱臣贼子。” 现在,是不是到了那样的境地了? 永不为敌,永生知己,永远地放心彼此。 谢承瑢还是很乱。他脑子里嗡嗡的,完全没注意脚下的台阶,一脚踩空,就栽在崇政殿门口。 黄门惊呼道:“官人!” 周围还是很安静,谢承瑢听不到人叫他。 “官人,快起来吧,地上凉。”黄门扶他起来。 他踉跄地起身,下意识去摸手指上的指环。 “指环圈着你,要你永远都跟着我,永远都不离开我。” 谢承瑢内心喃喃:圈住我,圈住我。 第111章 三五 履薄冰(一) 赵敛醒来时,先看到天窗落下来的一束光。 他的眼睛很涩,他避开这缕强光,转头望向阴暗的地方。 这间牢房只有他一个人,除了草席、破烛台,其它什么都没有。他闻到浓烈的血腥味,余光中还能见地下褐色的血渍。 这都是他的血。 他不知道受过多少刑罚了,狱卒们逼他诬陷爹爹,他一个字都没有说。 长廊尽头有脚步声靠近了,狱卒正嬉笑着说昨晚吃了什么酒。等走到牢房门口,那欢笑无了,狱卒们都鄙夷地看着赵敛。 赵敛瞥眼去看。 “官家放你出去了,你不用受罪了。”那两个狱卒漫不经心地打开锁,“出去了,可不要忘了我们待你的好。要不是我们,你早就死在这儿了。” 钥匙叩在锁芯中,赵敛的手扣紧了束缚自己的锁链。 “去哪儿?”他问。 狱卒说:“去殿前司。” 赵敛又问:“太尉呢?” “太尉?御史台狱可没有太尉,只有罪臣。”狱卒冷嘲热讽道,“管好你自己吧,赵大官人。” 御史台狱的走廊长而无尽,赵敛行在其中,有光掠过他的身体,照亮他狼狈带血的囚服。 他在思忖,在到处找父亲。可左右牢房都是空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