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也是死的吗!我父亲在城下激战的时候,你在哪里!” 谢承瑢无言以对,他冷静了半晌,说:“我没有通敌叛国,也没有怯阵避敌、拥兵不前。我对大周的忠心,天地可鉴。” 崔伯钧嗤笑:“你若忠心,便不会有心把秦州、延州拱手让给外敌!你若忠心,也不会与金宗烈暗通款曲,泄露延州城地形图!” 谢承瑢一惊:“我何时如此?!” “十月里,你是否在同谷之外偷偷会见过金宗烈?他欲以西燕兵权迎你入燕,是真是假?!” 崔伯钧声音极响,震得谢承瑢完全说不出话来。 “‘想要人人平等的人不会自称皇帝,有人称皇帝,就注定会有不平等。’这等悖逆犯上的话是你说的吗?谢承瑢,你生在大周,食着大周的禄,做着大周的官!怎么,你现在不想要皇帝了?还是说你想自己黄袍加身当皇帝!你还说你没有谋逆之心?!” 谢承瑢目直口呆。他回忆先前说过的那些话,心中怨恨自己口无遮拦,又后悔太过相信他人。这话分明是徐向伦说的,还能再有谁告密? “怎么,你不敢说了?怎么不说了,证明你的忠心啊,证明你无罪啊!”崔伯钧不再笑了,“谢承瑢,你怎么敢说有我错,你犯得这些弥天大罪,哪一条不是死罪!” 刘宜成在旁捂面,惋惜道:“谢同虚,你该如何解释呢?” 谢承瑢愣了好半会儿,才缓缓说:“我杀了金宗烈,难道这不能表明我的忠心?” 崔伯钧挑眉:“你怎么不说你是怕了,因为官家知道你做的那些好事了,因为均州派兵了!你怕东窗事发!” 话音落,狱中寂静,谢承瑢的心也静下来了。自崔兴勇死后,他就落入了一个圈。而今他已经被这个圈套得死死的,无论如何都出不来了! 他陷入了难以置信的困境中,而后,崔伯钧轻声问:“你认罪吗?” 谢承瑢坚定地说:“我没有通敌叛国,没有怯阵避敌,没有谋逆之心!我没有!”他用力扯着手腕上的锁链,拼命向崔伯钧伸出手,“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崔伯钧摁着谢承瑢的肩膀,指甲几乎要陷进他的肉里。 “你最好是一直这样嘴硬!你以为有谁能来救你?赵敛?你是乱臣贼子!他偏袒你,该当何罪?!什么均州马步军都部署,什么承宣使!他敢护着你,我就敢弹劾他!我让他为了你一无所有!你看看吧!” 谢承瑢吊着的那口气一松,嘴边冒出一团白烟。 头顶的天窗飘下来寒气,谢承瑢的心也彻底凉了。 刘宜成在旁说:“赵氏不是昔日的赵氏了,赵仕谋私藏甲胄、意欲谋反的嫌疑,在官家心里还没洗清呢。赵敛是自身都难保了,你再拖他下水,岂不是真的……”他掩唇,鄙夷地斜了谢承瑢一眼,“岂不是真的不仁不义。” 谢承瑢无力地坐在被子里。他的脑子空了,心也空了。 刘宜成知道攻心已成,便不必再说,拉着崔伯钧出了牢房。 方才在里面呆久了不觉得,一出门,忽闻到无比清新的空气,崔伯钧舒心道:“还是外头好,里面真臭。” 谢承瑢还坐着,他觉得周身冷得逼人,却无意再盖厚被。 君臣相疑,君疑臣则必诛臣。谢承瑢知道自己是大难临头,罪名压定,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若还有心苟且偷生,那么受罪的,只能是赵敛。 赵敛既要忙着克复西北,又要忙着救人……他怎么能忙得过来呢? 谢承瑢用力闭上眼,只想到:今大势已去,何苦拖累牵连他人。亲人皆死,独活何用?可他不想背上千古骂名,更不想父亲和姐姐因他而蒙羞。 他要如何证明他的清白?自尽是畏罪自尽,受刑是因罪受刑,他无路可走了。 这一夜过得如此漫长,他从天黑等到天亮,等到狱卒带他去公堂受审。他又走过这条长长的暗廊,这一回,他再也瞧不见门口的光亮了。 * 高适成是推勘此案的主审官,今天他就坐堂上,虽是寒日,却身冒冷汗,久坐不安。 他是两头为难,一头崔伯钧胁逼他落定谢承瑢的罪状,一头赵敛拿着当年在均州他自己亲自画押的状纸警告他不要胡言乱语,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他远远地看着谢承瑢走上公堂,又见狱卒把贺近霖抬上来,更加无措。 要是谢承瑢自己冻死在牢里就好了,他想。 刘宜成和崔伯钧罗列了谢承瑢的三大罪状,“逗挠”、“叛国”、“谋逆”。赵敛知道了,只准高适成说前者,“叛国”、“谋逆”之罪不准提及。今日堂审,刘宜成、崔伯钧和赵敛都坐在旁边,他不敢不依,这便让他冷汗频出。 “秉知州,已验明正身,即可堂审。” 高适成咽了一口唾沫,问道:“二位可知何故唤来?” 贺近霖已不能言语,仅谢承瑢答:“不知。” “你不知?”高适成指着他说,“你与贺近霖明知北路军行军艰难,却不支援,反而安于城外,是不是你的罪过?” 谢承瑢如实说:“我为副帅,听从主帅命。主帅命我不得进退,只扎营于城外,我何能抗命不遵。” 高适成听罢,去问边上奄奄一息的贺近霖:“贺近霖,有没有此事?” 贺近霖答不上话,只有呻吟。 堂中安静,两边听审的文武官员有些坐不住,尤其是赵敛,他几度低头拨弄指环,偶抬眼,恰与高适成撞对目光。 高适成咳了一声,一直揪着问怯阵不前一罪,始终不敢提余二。 刘宜成和崔伯钧听了两刻,蹙起眉头来,直接打断他:“难道谢承瑢的罪过,就只有这一条吗?高大官人,原先他们搜集的谢承瑢的罪证,可远不止这一条!” “这……”高适成为难起来,“总……总是一条一条地问。” 崔伯钧猛地站起身来,高声道:“我且问你,是怯阵避敌罪过大,还是通敌叛国、意图谋反的罪过大?!” 高适成答:“自然是后者。” “那你又为何避重就轻?”崔伯钧走到堂中,行至谢承瑢面前,说,“你是否在大战之前同金宗烈见过面?我有人证,你若撒谎,将来证词俱不可信!” 谢承瑢说:“有见过。” “你同金宗烈见面,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 谢承瑢从容说:“没说过什么话,也没做过什么事。” “放肆!你在公堂之上,还敢不说实话?!” 赵敛忽说:“主审官不当是高知州吗?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崔伯钧轻蔑道:“堂上有小人,想要混淆视听。既然大家都在,有人作证,谁来审都是一样。” “那按你所说,我也能来审了?”赵敛站起身,问边上贺近霖说,“贺近霖握南路军将军印信,所有军令是否全由他作?” 贺近霖摇头说不出话。 赵敛又道:“崔将军为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