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身子却更加僵硬了。他随林珣到楼上,腿哆嗦得发软,走路也慢,还得林珣停下来等他。 林珣纳闷:“我听说寺正原先也是在珗京长大的,怎么紧张成这副模样?” “刑部有所不知。”陈复艰难地吞咽唾沫,“下官从前确实是在珗京长大,不过后来家中遭变故,一直担心受怕,胆子也不比从前大了。” “哦,是如此。”林珣随意地晃手,“不必害怕,寺正若此时就吓成这样,今后还怎么做高官呢?请进吧。” 这便一同进屋。 林珣这间屋很是整洁,书卷摆得齐整,笔墨纸砚都合规矩地放,让人见了十分舒适。陈复原本害怕,到了这地儿,反而有所缓解。 “我就直接说了,寺正。最近步军司任了新管军,你知道他的,便是你从前同窗赵观忱。”林珣说。 陈复听了赵敛名字,低下头狠吸了一口气。 林珣见此,并不询问,只说:“步军司的兵籍很乱,又涉归刑部管的案子,兵部并不好多插手,所以我就接下来了。” “是。” “正好我前几日看到大理寺的札子,觉得你……”林珣思量片刻,“你字写得不错,大约也是可塑之才。朝中不能总用旧人,还是要多提拔提拔新人,所以叫你来了。” 陈复恭敬说:“多谢刑部抬爱,下官定竭尽全力。” 林珣安抚说:“你放心,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是收收文书、写写字而已。把步军都指挥使司里所有的文书都收上来,整理、登录在案,就成了。我之前忙过一回,实在是忙不过来,得需你帮帮我。” 陈复叉手:“下官愿效力。” “那好,你就先在我这里誊抄几份文书,等步军司收拾好了,我便带着你去再收。” 陈复一个人在刑部里抄案卷,抄着抄着,自己也觉得不对劲。不是步军司的案卷么,怎么还混进来殿前司的了?心里虽觉得纳闷,却也不敢多问。他本来就吃了家道中落的苦,再也不敢像年少时那般张狂了,旁人叫他做什么,他做就是。或许办好了差事,还能受林珣保举,并不差。 他这一抄就是三天,每天都至深夜,抄到腰酸背痛,身子都直不起来。 约在第三日入夜不久,林珣突然来叫他,说:“跟我去一趟步军司,有一套案卷出了差错,要找步军司的管军查对。” 陈复困到不省人事,心想哪来的差错?但还是迷迷糊糊地骑马跟着林珣去步军司。他也没问,反正就是去查个案卷而已,不还有刑部尚书带着他么?他只要在边上跟着,该说话时吱一声便好了。 就是走到步军司营帐群门口时,他听见一些匪夷所思的声音。 秋夜有点凉了,他被秋风吹得清醒,把那头管军营帐里令人面红耳赤的叫喊听得一清二楚。 “你听到了吗?”林珣忽然问他,“你可有听见什么声音?” 陈复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欲要逃避林珣的目光:“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他一转头,恰好撞上一个人。 夜色昏暗,远处的火把尚不能照亮人。陈复眯起眼很努力地辨认,大约知道这是一个极其高大的人。再定睛一看,这才看清是撞到谁了。 “赵……”他更加清醒了,清醒到不能再清醒,“赵节度使。” 【作者有话说】 竟然都两百章了~ 第201章 六二 鱼枯生蠹(二) 赵敛看着陈复,假装认不出来他:“这是哪位官人?” 陈复忐忑地不敢说话,还是林珣说:“这是大理寺正陈复陈官人。” “哦,原来是陈寺正。”赵敛向他作揖,“我好像认识你,你不是当年与我同在杏坛书院读书的那个陈衙内么?” “是、是我。”陈复摸了好几下自己的耳朵。耳边那些奇怪的声音隐隐约约还传过来,他根本不敢再听,急忙同林珣说,“这么晚了,还是早些去找文书吧。” 赵敛说:“不着急,文书都在我那里。林刑部说案卷有差错,我就急忙从家里赶来了,正好遇上。” 陈复心说,你们当真没有听见那帐子里的呻吟声吗?还是说故意的呢。 他抬起脚打算往远处躲,果然听赵敛问道:“方才我就听见什么声音,你们听见了么?” “我也听见了。”林珣纳闷,“就是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这似乎不该是军营当有的声音。”他回过头,目光不偏不倚落在陈复身上,“你听见了吗?” 陈复哪能说没听见,他只好指着那边映着人影的帐子说:“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赵敛往那边看了一眼,马上走过去。林珣也跟着去了,不忘转头和陈复说:“陈寺正,快来。” 他们越近,越能听见暧昧的声音。帐子一圈都围着小兵,小兵们的耳朵全都缝在营帐上了,连有人过来都不知道。他们每个在傻笑,甚至有人在流口水,陈复还以为这些人神智都不清醒。 “啊——!” 这一声吟叫急促激昂,带得周围小兵一同嬉笑起来。 赵敛羞怒非常,他几步走上前,狠狠骂道:“你们扒在这儿做什么?刑部和大理寺的官人到了,你们还在这儿恍若未闻,耳朵聋了吗!” 帐子里的歌声忽然停了,那些飘渺的人影也停了下来。小兵们个个呆了,光愣在原地,屁都不敢放。 “刑部……大理寺?”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你们将军呢?里面是谁?!”赵敛用力撕开系死的门帘,马上就被里面的场景震惊到不能说话。 暖色的烛火透出来,正落在陈复的身上。他就站在帐门前,把所有的女人、男人,都看得明明白白的。 雪白的腿、娇嫩的手、散乱的发、满地的钗,还有一件又一件的衣服。陈复恍惚地以为自己在录事巷,可转头想,他这是在军营,是在珗京的军营。 帐中传来惊叫,小唱们匆忙慌张地裹衣躲闪。榻上的唐任也吓破了胆,他光屁股坐那儿,口中直呜:“刑……刑部?” 说来也巧,这会儿步军司都虞候秦书枫倒是迅急赶来了,呼天怨地大喊:“这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赵敛指着光溜溜的唐任,“我还问你是怎么回事!” 秦书枫满头大汗,他竟也有些担心得喘不上气了:“想必是误会,是误会。” “误会?你当着刑部尚书和大理寺正的面说,这是误会?你在军中,看不到这几个活人进来?” 秦书枫面向林珣和陈复,头上的汗更是疯狂往下掉:“我……我不知道怎么了,这就来问唐任。” 林珣忾叹道:“天子脚下的军营,怎能出此淫乱不堪的事情!我大周的管军,怎能是如此……如此之辈?” “林刑部,这……”秦书枫无言以对,他转身指着唐任骂,“你痰迷心窍了,怎么能在军营中行此等荒唐淫乱之事!你叫我怎么替你解释?你自己和刑书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