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珍珍抬起脸,眼角有泪干涸后留下的痕迹,身后夜空悬着一轮残月,那二人不见踪影,多半是在尽兴后离去了。他也愣愣望着侍女,片刻后一句话没说,扭头就往外走,似乎是要去把那遗失在云雨深处的衣物寻回来。 “等——不,我不是,哎呀等等!” 侍女想拉住他,庭院不大,可她总以为对眼前这个人来说,每迈出一步都要消耗巨大的精力,他仿佛是独自在夜晚的海面漂流,不沉至海底已是极限,遑论游往遥不可及的海岸。 玉珍珍咽了口唾沫润润嗓子,可声音还是低哑:“对不起,我这就去拿回来还你。” 侍女急得要跳脚:“不管那个了,先进来!快呀!你……你还好吗?” 她眉心重重一跳,离得近了,她这才发现在那衣袍下,玉珍珍全身的肌肤布满不可言说的色泽,青的,红的,而最多的是极为艳丽的桃粉。难道是他从春景中归来,故沾染了一身花瓣,还没来得及拂去吗? 很快侍女就知道不是这样。 玉珍珍小腿微微打颤,在侍女那清澈的目光下,他努力想要缩紧后穴,控制那些黏腻的液体不要流出,但都是徒劳,腿根指痕吻痕一塌糊涂,头发湿漉漉,精液缓缓滴在两腿间的地面。 “我,奴婢去为您准备浴桶——” “你现在明白了吗?” 侍女迟疑地回过头,玉珍珍直起腰,拽着宽松的领口往肩上提了提,那姿态如同是要维持些什么。他垂下眼睫,平淡道:“我在这府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贵人美貌,贵人蛇蝎心肠,贵人病弱,贵人……就像一轮本该高悬于九天,却不慎坠落在人间的明月,渺小如她,也可伸手触及。 触碰那眼,那唇,让美玉因自己的把玩而润泽生辉。 玉珍珍见侍女怔忡不答,又要回身去找披肩,这时,侍女在他身后小声道:“您是我见过的,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 玉珍珍猝然发笑,边笑,边摇头。 “我是真的这么想,您特别好看,特别漂亮,我,奴婢一看见您,就觉得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您这样的人了,我——” “别说了。”玉珍珍径直打断这样痴迷的言论,他倦怠道,“世界上最漂亮的人不是我,你若见过他,就当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而我……” 他顿了顿没说下去,在侍女不明所以的注视中,拖着透支的身体,一步步走回夜色。 -------------------- 本来顺手就想加段gb,算了麻烦。 第13章 13 如这一夜的对话再也没有过,玉珍珍似乎不喜与人交谈,常是侍女叽里呱啦主动说十句,他才会回上一句,还多是“嗯”,“这样啊”,“谢谢”。 主仆二人常坐在窗边,玉珍珍手肘支着下颔兀自发呆,不吃点心,偶尔喝口茶,就像一株慢慢舒展枝叶的植物,安安静静,没人搭理他,他可以就这样活在自己的世界永远不出来。侍女和他相处久了胆子也渐渐大起来,见玉珍珍不反对,她会在午后闲暇时低头做些刺绣活,成品托人卖出去换几个钱,寄给乡下年迈的父母。 她的手艺不算好,胜在心思灵动,绣出来的花草小动物都显得稚拙可爱,居然也有不少闺中贵女愿意来她这里购买上几方丝帕。薛府给下人的工钱向来不少,又能有这样一笔外快收入,日子眼瞧着是越过越好了。 侍女鼻子里轻轻哼出小曲儿,指尖编织出小兔子憨憨睡在花树底下的画面,她心里估摸着这幅作品能卖上多少钱,就在牙齿咬断一根丝线时,她听见那终日发呆的主子道:“我也听过这支歌。” “……什么?” 她抬起头,不知何时,玉珍珍已经将视线从窗外的景致上收了回来,正垂眼仔细瞧着她手里的绢物,也许是侍女错觉,他那张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藏着一丝极为古怪的神色。 “哄孩子睡觉的歌,我听过。”他不再看那只睡得正香的兔子,半阖着眼轻声道,“十五夜,十五夜,月亮圆圆,人也团圆,宝宝快合眼,睡呀睡呀软绵绵。” 侍女笑了起来,道:“我听过的版本不是这样,地方与地方间这些哄孩子的童谣都有些区别,贵人是哪里人呢?” 玉珍珍不答,只道:“你们那里是怎么唱的?” “青花台,红木案,娘子出嫁,欢喜团圆,小孩莫再闹,娘子娘子泪涟涟。”侍女道,“我小时候老是听不懂里面的词儿,怪拗口的,贵人这个倒是很好记。” 玉珍珍沉默了很久,久到侍女以为他又如往常般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他却用一种笃定的语气开口说:“那就当是我爹胡改的词儿,他这个人一向乱来。” “哈哈哈,是吗?可改的很好呀,贵人不这么觉得吗?” 玉珍珍说:“我……不这么觉得。” 他看向窗外,叹口气,淡声道:“收拾一下,你先出去吧。” 侍女怔了片刻,马上跟着看出去,果然看见庭院拱门边出现了几个往这边走来的人影,她心猛地被揪紧了,求救般惶惶望向玉珍珍,而玉珍珍的神色没什么变化,看了一会儿,就偏过头朝她安抚性质地笑了笑。 “你唱的很好听。”贵人温温地道,“我心里很久都没有这么舒服了,谢谢你,回自己房里休息吧,这里不用你忙了。” 侍女紧紧抓着手里的丝帕,安睡的兔子几乎被她揉碎在掌心,好半晌,她站起来,欠身行礼,便默不作声地收拾针线离去了。 这种情况一旦发生,她就可以得到极为珍贵的假日,能回到仆人房里属于自己的那张席子上,同人闲聊,或者继续忙碌活计,总之不用再将大把的光阴浪费在他人身上。 可鬼使神差地,出门前,她又回了次头。 贵人坐在窗下,一条手臂懒懒地搭在木案,有圆头圆脑的麻雀落在他手边,不怕人地去啄食不被享用的糕点,玉珍珍也没有赶走它。 他只是那样寂静地坐着,在寂静里……等待。 翌日清晨,侍女来到门前,敲了两下,回应她的不再是玉珍珍,薛盟主充满磁性的嗓音在里面响起,带着命令的意味:“去烧一桶热水,准备沐浴,还有拿几条热毛巾来。” “是。” 侍女依照命令匆匆离开,她是下人,是薛府的奴婢,不能违抗任何来自主子的命令,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她觉得那扇门后黑洞洞的,藏着一个吃人的漩涡,只是站在边上,就快要被吸进去跟着沉没。 侍女出身乡村,她过去总是向往这些大人物间的爱恨情仇,他们的纠缠是那么高贵,复杂关系里透着美酒的醇香,单纯的少女痴痴想着,自己那能否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