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她孤单一人,以为那到这年纪了,或许当有个喜欢的少年郎吧?男女都好,老少都行,出身也不重要,她欢喜便好。该说的话他早就变着花样儿说了数遍,以望书之聪慧,定是明白,无奈每每问她为何,她又避而不谈,所以他只得叹气。望书一惯孝顺他,他明白这一声叹得自私,却也希望这声叹息她能听进去,就算是为了他,认真考虑考虑这事儿。
「舅舅您不也在宫里吗?」望书臂弯里搂着一堆乱枝,弯腰堆在了小木桶里。
德隆又叹了口气,他们两哪能一样?他是个公公,没根的命,她是个姑娘,大好的青春年华,哪能放在一块儿比了?他是没这个命,老早就进宫错过了姻缘,不曾体会过两情相悦的滋味,更不想望书走了宫墙里的老路。德隆晓得这话是来回绝他的,说不动这倔孩子,眼睛一弯改了话,问道:「柏姑娘还没搬过去?」见望书点了点头,这爱管事、喜操心、一刻也闲不下来的诀洛城大总管摇头晃脑道:「哟,这襄王殿下还真是不急!」
她们黏黏糊糊有一阵了,那回赵攸在下朝后神经兮兮地靠近李明珏,用手掩着嘴,张口就问:「睡了没?」丝毫没把自个儿当外人。李明珏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只道是审督院赵大人管得宽,都管到她床榻上头来了,有闲心思操心这个,不如回去管管自家闺女。上回诗会后彭简书还找她诉苦,说这辈子都不想和赵家人有半点关系了,一个六十多岁有头有脸的文坛巨匠,几乎扯着袖子哭了出来。十多年前是赵攸欺负他闺女,十多年后是赵攸他闺女,在诗会上欺负他孙子。和着他们彭家人,世世代代都逃不脱被赵家人折腾的命。赵攸一听,闺女又惹事了,只得夹着尾巴走了。不仅是他,李明珏看最近德隆同是藏了满腹歪心思,见她时常带笑意,意有所指的那种,但凡她是是而非地给个应允,定能整出一圈儿把柏姑娘往凤榻上抬的鬼点子来。搞得她都有点逆反心,打心底想看看这帮子人会干着急到什么时候。若问她自己,馋归馋,但到底是两个人的事儿,一个人着急行不来,因忖着柏期瑾步调慢,由着她来便是,再说,这搂搂抱抱滋味也不赖。
正坐着一块看书呢,柏期瑾忽然盯着她往身前一凑:「襄王殿下。」
「嗯?」
「您有一根皱纹。」
「你眼花了。」
「我看得可清楚。」
李明珏将手中闲书一甩,歪身半躺在矮榻上,轻手将她拉到怀里来。没了一本蓝皮书卷以文气压制,如画眉眼顷刻间稍带了一丝缠绵懈驰的慵懒。那眼神在柏期瑾脸上绕了一圈,惹得她汗毛都立了起来,挪了挪身子乖乖缩到怀里,好似摩挲所生的热度能将绒绒心绪次次抚平。李明珏轻轻柔柔地将她两手抓着,忽然扣住,说:「你指给我看?」
无赖,手都被抓着呢,还怎么指?柏期瑾咬着唇瓣没招,只觉襄王殿下笑得又坏又好看,急了,直接凑上去亲了一口,鼓着桃腮气道:「就这儿。」李明珏笑着,感觉她的舌尖还在脸上轻轻点了一下,湿湿黏黏的,如猫儿吮了一口,心中柔绪一点即开,漾了一圈圈涟漪,因将人儿搂紧道:「我可不能老啊,我要活得长长久久的,才不会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