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还落在了三路上,直接削去了白一百二十二断的力量。这也是代价之一,尽管此前他确实获得了几十目的利益。 他不能泥足于那些利益,现在他必须要寻找新的根据地。 “呃……” 乐平在长沙发上不太舒服地动了动颈子,盘上的情形使他深感牙酸。 “赵冰封黏得好紧。”他说。 “俞亮可真是……执着啊。”陆力攥着白子,一时感到难以评价面前的对局,“为了阻渡黑棋,刚刚连着扳了三次,嘶……”他在相应的位置上落子,“中腹下边这块黑棋,硬是就这么被他给摁死了。要是我来的话,在这种缠斗中,一旦发现一种下法不行,可能就要考虑别的下法了。他应该是很早就决定要这么做,然后也一力坚持了下去……在这么凶险的劫争中。” “到底是为了把右上角做活吧,我还是觉得左上角那边他弃得太早了,还能再争一下的,不应该那么快就弃掉……”乐平纠结着接道。 一百四十二手,俞亮在右中部一拐,直接挡在了黑棋的进攻进攻路线上。在磁力棋盘上落下子,方绪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命令手。 下出命令手的人,是今年的天元挑战者俞亮。 “气势很强,不过……”白川喃喃地说道,“这手一旦被应,这块就等于是被引爆了。” “这着下得很凶。”方绪的点评略显缓慢,“看起来有点过,但要注意黑棋在这里布置的这个缓气劫。” 他指了指盘上,白川点头:“宽……一气劫。” “一百四十二手点在五路上,这手现在来看还不能立刻讲好或者是坏。但是它在这边给黑棋起到了一个往外拉的作用……气眼被拉开三个以后,就算这里黑棋劫争获胜也不会再有意义。所以接下来赵冰封的应手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 他捡起黑色磁力棋子,在六路下了冲。 “嚯,对赵冰封下命令手啊,太不尊老爱幼了。”乐平讪笑道。 “挺强势的。”陆力轻轻点头,在盘上接着赵冰封的落子下了六路冲,“看他们两个接下来要” 怎么打。” 还能怎么打? 赵冰封咬紧下唇,手里的扇子骨被攥得咯吱直响。 局势在十二手之前就已经被俞亮基本扳平,中盘最激烈的战斗即将开始,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布置在中部的黑棋居然被掏空失势了。看着盘上的一百四十二手,右中部的眼形被白棋生生撕开了,如果这时候还要一意孤行地原路下下去,恐怕得白白给对方送实地。 瞧出对方的得意,再看自己的右中部:局部不活,或者半死不活。他只觉得自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右中部的棋突然就完全顾不上了,只能考虑朝左下部拉开战斗。可左下部的黑棋呢?他朝左下看了一眼,心里霎时间拔凉拔凉的。 “黑棋还是有机会的。”陆力抱起了臂说,“只不过现在的局面很难让人说谁更有利,彼此都追得很紧。” 他朝投影幕凝视了十来分钟,又依次在盘上下了一百四十五到一百五十五十手。乐平和赵石干脆凑到他身边去看了,“劫争还是赵冰封先挑起来的。”乐平说,一面又开始牙酸。 “被逼到悬崖了,就只能战斗啊,这是在打架,又不是在送分。”陆力朝盘上扫了一眼,感慨道。 白一百五十二,镇。 黑一百五十三,卡。 记谱员朝盘上不时张望,脸色稍显凝重。 为了撕开缺口,赵冰封没有眷恋自己看似还有余地的上盘中部,而是直往左下角白棋的空中反扑了过去。对黑棋来说,这是全局里最难啃的一块骨头。 下方是白棋最厚的地方,饶是俞亮也没有料到对方居然会直朝自己最难啃的地方扑来。他往盘下部扫了又扫,左手在膝盖上紧握成拳。 要守住那个地方。那是他以失去左上角为代价才得到的地盘,一旦现在被破空,之前付出的努力就白费了。 他的呼吸在接下来的几秒之间微微发沉。对弈的会议厅里雷声混响,他捡起白子,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十年前自己在黑白问道里跟时光下出的那盘棋。 那盘棋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很清楚,当时的自己在对局中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右下部的九颗子,而现在,他也同样毫不犹豫地弃了左上部的那片子。 围棋是变化的,俞亮很早就明白。 既不会因为一时的得利而获胜,也不会因为一时的失利而落败,这就是围棋。 他只想做那个能赢到最后的人,跟这个相比,对局里发生的一切挫折都可以忽略不计。白一百五十八,打入。 “白棋现在算是孤军深入了。”白川解说道,“左下角是一定要抢夺的。赵冰封天元作为先发” 难的那方,到目前为止还是牢牢占据着先手位置。” “……白棋这边接下来的五手还是要尽量联络下方的左右两块棋,但是黑棋先手位置占得很紧。我们看一下这块的走向……”他张开两指在下盘比划,“黑棋处于先手地位,一百六十手在二路挡住,想回溯到右部,可是归路被黑棋给切断了。右边还要留意白阵在这里的布置,因为现在看起来黑棋也想左右联络,那么一旦赵冰封成功的话,右下部的白阵也会被冲散。” “这块有点愚吧……”白川歪着头评点道。 “愚不愚的无所谓啊。”方绪说,“要的是赢,不是好看。” “俞亮……”白川眉头紧皱,看了一下直播现场,眉头随之愈发皱紧,“他的时间快用完了。”“嗯。” 方绪抿着嘴,这回他沉默了。 胜负对决只在一线之间,哪怕是之前占据巨大优势的一方,只要一念之差,失败就会像山倒一样排来,刹都刹不住。 “……我认输。” 落到第二百零三手,时光终于绷不住了。 他掏出两子放在纹枰边上,肩膀瞬间就垮了下来。他一边捏着肩头,一边带着怒意抱怨道: “都怪我,下到这里的时候应该反夹才对,结果我太急进了,为了多捞地才飞了一手……” 他絮絮叨叨地点着棋盘说了一大堆,才察觉到对面的人没有声音。他奇怪地抬头,看见羽根正直直地看着面前的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伯伯?喂,伯伯?”时光歪着脑袋瞧他,看他一动不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哦。” 羽根肩膀一震。他直起脖子,转头看向围在四周的棋手们,脸上先是笑了。他用日语说: “怎么回事,头衔战这么重要的比赛都不看吗?” 时光也跟着扭头,一瞧就背后一悚。 怎么会这么多人?他扶着额头,发现这群人里好像还有来友谊赛现场驻扎的记者,心里顿时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