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郑西野说:“我明白。” “这些年,你和琪琪帮了我很多。”蒋建成说,“之后,我会慢慢把核心生意全都交到你们手上,让你们来打理。” 郑西野没有搭这句腔。浓黑低垂的眼睫,掩住他所有情绪。 蒋建成用力拍了拍郑西野的肩膀,神色凝重:“阿野,蒋老希望,等我这老头子百年归西之后,你能像帮我一样,继续扶着昂仔。一起把咱们的生意干下去,情同手足,永不背叛。” 话音落下的瞬间,郑西野眼睛里,眸色骤寒。 昏晓相接光景,世界溟濛暗沉,一缕老灯的残光投落进室内,刚好照亮屋里的一寸白墙。 墙面脱皮落灰,但总体还保留着雪白的底色。灯光照亮的那一隅墙面,好巧不巧,圈住一只正在结网的蜘蛛。 它缓慢地、孤独地爬行在墙壁上,吐丝织网,光线形成一座无形牢笼,将它困缚,它无法挣脱,白色的墙和清冷的光,使它的世界看上去更加苍凉。 郑西野看着那只蜘蛛,好一会儿,他缓缓地笑了。 郑西野应道:“好。” 与此同时,窗外天光破晓,黎明即将到来。 * 许芳菲大伯的六十大寿,乔慧兰最后给随了八百块钱。 这个年代,人情往来是常事,八百块放在大城市不算什么,但在凌城,这个数可以说相当拿得出手。无论是送礼方还是收礼方,都顶有面子。 当然了,乔慧兰包八百的红包不是为了面子,纯粹是想借这笔礼金,来答谢大伯一家这些年对他们的帮衬。 上午十点不到,乔慧兰就带着许芳菲来到了大伯家。 大伯年轻的时候是个剃头匠。这个门道,和现在流行的理发师还不太一样,他们不烫发不染发,也不做那些花里胡哨的造型,工具就一把剪子一把推子,理不出太多花样,但能保证顾客们理完发后,男孩儿个个精神利落,女孩儿个个清爽干练。 大伯干剃头匠,一干就是大半辈子,直到前几年得了白内障,眼睛不行之后才关门歇业。 房门敲响,没一会儿就有人来开门。 许芳菲乖乖喊人:“大伯,大伯妈。” “来了呀。”大伯妈笑容满面,低头瞧见许芳菲手里的水果礼盒,顿时又皱起眉,“你说你们俩,来就来,带什么东西!” “大哥满六十,这么好的日子,哪儿能空手来。” 乔慧兰也笑盈盈的,帮着大伯妈把东西拎进屋,然后就跟进厨房帮忙。 趁着大伯妈洗菜的功夫,乔慧兰把准备好的红包塞进大伯妈的围裙口袋。大伯妈哎哟一声,和乔慧兰拉拉扯扯推脱半天,见对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只好揣兜里收下。 这天,直到中午吃饭,许芳菲也没见到许志杰的人影。 见不到那个讨人厌的堂兄,她乐个自在,坐在饭桌旁边,一边听大人们闲话家常,一边吃东西,胃口都变得更好。 大伯妈先是问了问乔慧兰,纸钱铺的生意,之后注意力便集中在了许芳菲身上。 大伯妈笑弯着眼睛:“菲菲成绩一直都挺好的吧?” 许芳菲也笑笑,回答:“还可以。” 大伯妈:“一般能考多少分呀?” 许芳菲:“上次期末考了六百多分。” “哟!这么高呀!”大伯妈惊喜地瞠目,“一直听说菲菲成绩好,这也太争气了!慧兰,菲菲这么有出息,我真羡慕你,以后等着享福就是了。” 乔慧兰在旁边谦虚地弯起唇,说:“不到最后关头,看不出来什么的。” “咱们菲菲从小就聪明,以后肯定能考个好大学。”说话的是大伯。大伯顿了下,看向许芳菲,“菲菲,你以后想考什么大学呀?” 许芳菲摇摇头,道:“我还没什么想法。” 大伯妈突然提议:“干脆考军校吧!” 乔慧兰一怔:“军校?” “对啊。”大伯妈起了兴头,话匣子也跟着打开,兴冲冲道,“我们生产队里有个老表,他家孩子成绩也好,就是考的军校。不收学费,生活费国家也给补贴,毕业之后直接就能进部队,也不用费心找工作,多好!” 许芳菲听后眸光微动,道:“也就是说,上了军校,整个大学期间,都不用问家里要钱了?” 大伯妈:“可不是嘛。而且呀……” 说到这里,大伯妈不甚自在地看了眼乔慧兰,接着便凑近许芳菲耳畔,嗓音压低,说:“而且菲菲,你也知道,这些年你妈靠那个纸钱铺子支撑全家有多辛苦。你爸爸走得早,你如果真的能考进军校,毕业就是女军官,到时候,谁还敢看你妈没男人就欺负她?” 许芳菲垂眸思索一阵,道:“我知道了大伯妈,我会好好想想的。” 随后,大人们的话题又飞向旁处,鸡毛蒜皮,没个准头,绕来绕去也就是哪户邻居家里又添了对双胞胎,多有福气云云,哪家老人又害了怪病,多可怜云云。 许芳菲却再也没心思细听。 一粒小小的种子,在少女心中播种下去,迎着十八岁的朝阳和甘霖,裹挟着某种未知却似乎注定的宿命,开始生根发芽。 * 两天后的傍晚。 连续两天都下雨,整座小城笼进一层晦暗的雾里,空气中弥漫着咸湿鱼腥气,侵扰着所有人的鼻腔,搅得呼吸道不可安宁。 就连坐在9号院门口拉家常的婆婆们,都要抬手扇风,嫌弃地嘀咕两句“鬼天气”。 然而,许芳菲是个中异类。 她从不讨厌雨天,也不讨厌雨后空气的味道,这缠绵的阴雨天,甚至会让她产生出一种别样期待。 因为每个雨天,都预定了一场灿烂阳光。 这是独属于十八岁的浪漫和乐天。 “菲菲,在忙吗?”厨房里飘来乔慧兰的声音。 许芳菲这会儿正坐在书桌前,浏览着手机网页上,闻声,扬高嗓门回道:“没有。怎么了?” “家里酱油用完了。”乔慧兰说,“你下楼买瓶生抽回来。” “嗯好!” 应完,她拿起手机出了门。 边刷网页边走路。看着看着,不由感叹,互联网真是一个神奇的世界,包罗万象,随便动动手指,就能了解到所有想了解的信息。 许芳菲看着手机神游天外,并没有听见楼下传来的开门声。她专注于手机屏上的行行文字,自顾自下楼梯,脚步轻快,岂料,一个不注意,经过三楼时竟和一个人迎面怼了个满怀。 强烈清冽的男性荷尔蒙扑袭而来。 许芳菲想刹车已经来不及,脑门重重磕碰在对方紧实的胸膛上。触感硬邦邦的,似乎蕴藏着奔放的生命力,撞得她趔趄两步往后退。 手一滑,手机也应声落地。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