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这一签,可不太妙啊。” 商时序不愧是乌鸦嘴,算出的第一签,就是个妥妥的下签。 ——哗啦。 商时序松开手,将骨扇丢在地上,那一根根原本连在一起的扇骨四散开来,每一根扇骨上都隐隐显现出字迹来。 原来,他手中的扇子是由签组成的。 梵楼已经从沈玉霏的口中得知,商时序是个算不出好事,只算得出坏事的玄机门弟子,故而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直到—— “阁下劳心费力,在姻缘一事上,却注定无缘啊。” 梵楼的脸色猛地僵住。 商时序已经蹲在了地上,将四散的扇骨逐一拾起:“……哎呀呀,竹篮打水一场空……阁下的姻缘不但无缘,还要命啊!依小生来看,阁下还是放下执念比较好。” ——唰! 商时序话音刚落,一柄散发着血光的残剑就横在了颈侧。 同一时间,沈玉霏也察觉到了梵楼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杀意。 他微微挑眉。 梵楼的杀意不是对佛见愁,也不是对客栈里的小竹子,那么只能是对那个连他都感知不到的商时序了。 沈玉霏若有所思地抬手,指尖向着身侧那团炽热探过去。 他握住了梵楼的手腕,不轻不重地捏紧。 梵楼浑身一震,抿唇将剑收了回来。 商时序却已经被梵楼的剑吓破了胆,攥着一把扇骨,慌乱道:“哎呀,小生只是解签呀!” 说话间,商时序又失手将扇骨摔在了地上。 他慌忙低头,先是懊恼地吸气,继而欣喜地叫起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阁下……阁下是绝处逢生的命格,日后有大机缘啊!” 梵楼面无表情地听着商时序胡诌,握着残剑,归剑入鞘。 ……宗主的话是对的,此人的话果然不能尽信。 梵楼收起心中隐隐生起的不安,转而问:“他……人呢?” 商时序还紧盯着梵楼收起的残剑,眨了眨眼,半晌,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你说那个叫小竹子的伙计?” 商时序唏嘘不已:“方才我见他往后院去了,怕是还心心念念地修炼那什么邪功呢!唉……修仙有什么好?人人都道仙人好,却不知道,仙人也有仙人的苦恼……哎呀,你别走啊?要不……要不,我再给你算一卦?” 商时序嘴上说着要为梵楼再算一卦,视线却忍不住地往沈玉霏的身上飘。 ……合欢宗宗主沈玉霏,他的命数,会是何种模样呢? 商时序想想,就心痒难耐。 梵楼注意到了商时序的视线,刚缓和的杀意,又在身上浮动起来。 “嗯?”沈玉霏似有所感,指尖分开梵楼的五指,滑了进去。 商时序不知他目不能视,耳不能听,还当他当众调戏男宠,一时间面红耳赤,目瞪口呆,忍不住移开了视线,还用扇骨,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遮住了发红的脸颊。 同样看见沈玉霏动作的佛见愁,却瞪圆了眼睛。 她死死地盯着宗主探进梵楼掌心的那只手——荒谬……真真是荒谬! 短短几日不见,梵楼到底对宗主干了什么?! 沈玉霏不知众人的心思,只用指尖隐晦地戳梵楼的掌心。 梵楼回过神,抿唇曲起一根手指,悄悄在他的手心里写下了“姻缘”二字。 ……玄机门的弟子,向来能掐会算。 沈玉霏略一思索,就勾唇轻笑起来。 能让梵楼生出杀意的姻缘,不是同他有关,就是同梵楼自己有关。 “本座不信。”沈玉霏微偏了头,松散的玉簪斜斜地没入墨发,簪尾的蛇鳞花苞仿佛振翅欲飞的蝶,在墨色的发间轻轻地扇动羽翼。 “沈宗主……”商时序被沈玉霏脸上的笑勾得魂不守舍,连反驳都忘了,只讪讪地作揖,“小生学艺不精,让沈宗主见笑了。” “姻缘一事……”沈玉霏却看都不看他,只望向身边的那团“火”,“哼,谁说得清?!” 梵楼垂下头,缓缓晃动的指尖写出了签文。 ……临风冒雨去还乡,正是其身似燕儿。 沈玉霏在心里默念一遍,又是一声冷哼。 如此一副下下签,前世的他,哪一条没撞上? 可撞上了又如何? 沈玉霏敛去眼底的阴郁,想到梵楼会因为商时序的一句话,心神不宁,陡然生出无限杀意,就恨得牙痒:“想要什么,就去争,就去夺,就去抢!你跟了本座这么久……难不成,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本座教你吗?” ——去争,去夺,去抢。 梵楼被杀意染得通红的眼睛里,闪过了微弱的光。 宗主的意思,是他有资格生出痴心妄想了吗? 梵楼再一次握紧了残剑的剑柄。 他若是要争,就要争得宗主的欢心。 他若是要夺,就要夺走宗主所有的目光。 他若是要抢…… 那么,就要将宗主抢到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宗主真的允许他这般行事吗? 梵楼心烦意乱地垂下眼眸,欲念被沈玉霏的三言两语勾起,满心阴暗的情绪。 “沈宗主所言……实在是高!” 商时序果然非常人。若是寻常玄机门的弟子听了这番话,必定气得暴跳如雷,当他对自己所在的宗门大不敬。商时序却在短暂的失神后,向沈玉霏行了大礼,“我为玄机门的弟子,却参不透这么简单的道理,可悲可叹!” “……真是妙哉!……人生在世,想要什么,理应由自己决定!哈哈哈对啊,自己决定!” 商时序恍然大悟而去。 沈玉霏却还站在原地,想着“姻缘”二字,陷入了沉思。 今生,他的姻缘在哪里? 罢了,只要梵楼的姻缘在他的手中便是——沈玉霏所谓的“在自己的手中”,并非是准备与梵楼结为道侣的意思——什么道侣不道侣……沈玉霏不在乎! 但沈玉霏在乎梵楼。 他要让自己的所有物,从头到脚都刻满自己的烙印。 梵楼日后心悦谁,和谁结为道侣,都应该由他做主。 他是梵楼的世界里,最至高无上的神。 商时序神神道道地离开后,沈玉霏与梵楼也来到了客栈的后院。 果然,如玄机门弟子所言,失去双眼的小竹子蜷缩在马厩里,怀抱一物,嘴中念念有词。 “仙人……仙人!”小竹子抱着那物疯疯癫癫地自言自语。 好似挖了双眸后,他就性情大变,再也不是那个在客栈里安安心心地当伙计的凡人了。 “小竹子,小竹子?!” 与此同时,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掌柜的,战战兢兢地凑了过去。 掌柜的不敢看小竹子血淋淋的眼窝,一个劲儿地捶胸顿足:“你真是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