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中毒一般。 安小六听到富贵儿冰冷的声音： 【“一个死亡的枯梅大师。”】 楚留香松开了老人手腕，停止输送内力，神色复杂地说：“……心脉尽断, 枯梅大师圆寂了。” 胡铁花呆呆地望着枯梅大师的尸体： “圆寂了，怎么会……” 明明枯梅大师刚才还在海里生龙活虎畅游，怎么这会儿就死了？ 波涛汹涌的海面，只能听到高亚男撕心裂肺的哭喊。 枯梅大师的尸体和原随云一样，永远留在了大海。 再也没有人追问德高望重的华山派大师为何诈死, 就如同没有人追问原随云为何忽然挑战楚留香。 死人总会受到额外的优待——他已经死了，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就像枯梅大师，就像原随云。 楚留香明知道原随云就是蝙蝠公子，枯梅大师与蝙蝠岛、蝙蝠公子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但随着枯梅大师的死亡, 一切似乎都已结束。 ——他的涵养让他既不能逼迫金灵芝，更无法逼迫高亚男。 夜幕降临。 海上的小艇就像暴风雨中的摇篮。 风推着海浪, 形成一波又一波的浪花，所有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海水。 一道闪电从天空落下，照亮了金灵芝惨白的脸。 她身上湿漉漉的, 看起来像一个空洞精致的傀儡, 手里紧紧握着那把曾经刺穿原随云心脏的匕首。 海浪打湿了金灵芝的衣裳，也让几个时辰前沾满血的匕首重新变得亮洁如新。 在风暴面前, 就连高亚男也无心哀悼她死去的师父。 胡铁花握着她的手，可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却时不时看向对面的金灵芝。 兴许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更关心谁。 忽然，安小六听到富贵儿的声音： 【“距蝙蝠岛还有三里。”】 安小六睁开眼睛。 “轰隆隆——” 雷声震天，眼看就是一场暴雨。 风浪更大了，小艇随着海浪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被大海吞噬。 冰冷的海水冰冷的风。 安小六全身都已湿透，却在这时，富贵儿又道： 【“一个即将死亡的金灵芝。”】 这是富贵儿第二次预告金灵芝的死亡，安小六忽然对金灵芝的“即将死亡”有了新的想法。 金灵芝这个“被爱情糊了眼”的大小姐在杀了原随云后，或许想和枯梅大师一样随原随云而死。 【“别想了，抬头抬头抬头——”】 安小六听到富贵儿撕心裂肺的尖叫，眨眼间，她看到了一个丈余高的巨浪。 小艇随着海浪翻滚摇晃着，所有人紧紧抓着小艇边缘，随着风浪疯狂打转。 数道闪电从天而降，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安小六看到金灵芝比死人还要煞白的脸。 不远处传来莫老头的惊呼： “不好！船要翻了！” 却见疾风翻浪，一个巨大的浪花直接将莫希他们所在的小艇淹没。 安小六觉得身下一阵剧烈摇晃。 她听到楚留香的声音：“……撑不住了！” “砰”，巨浪卷过直接将安小六身下的小艇卷进海里，木板四分五裂。 安小六本能抓住金灵芝的手，随着风浪一同卷入海洋冰冷漆黑的深渊。 狂风暴雨后，海面渐渐变得平静。 安小六拖着半死不活的金灵芝，靠在冰冷的礁石上，半个身体还泡在海里。 诚如安小六猜测的那样，金灵芝本不想活了，在杀掉原随云后她想陪原随云一起死。 或许是对人世间还有那么一点眷恋，或许是人求生的本能，又或许干脆只是怕疼，金灵芝迟迟没有将匕首刺入自己的身体。 ……大小姐想靠大自然的力量淹死自己。 安小六解开水袋，在里面塞进几粒补气润肺的药丸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又将水喂给了金灵芝。 金灵芝并未失去意识，她睁开疲惫的眼睛： “为什么救我？” 声音喑哑而破碎。 安小六说：“顺手救了。” “撒谎。”金灵芝冷冷道。 “随你如何想。” “你知道是不是，你看出来了是不是……” 金灵芝忽然抓住安小六的手，她的手比海水还要冰冷，可安小六的手却很暖。 金灵芝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当她再次尝试触摸，居然是真的。 安小六不仅手很暖，她身上也在冒着热气。 金灵芝本能想要靠近，但一想到自己正在质问安小六，又故作凶狠将她的手甩了出去。 “就是你想得那样，”金灵芝说，“原随云是蝙蝠公子，我认识蝙蝠公子，我喜欢他，我爱他，我就是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居然同时喜欢两个男人……” 金灵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声压抑的呜咽。 她在哭。 “别哭了。”安小六干巴巴地说。 金灵芝哪里肯听，她像要把泡在海里不小心喝到的水全都哭出来。 一声声，仿佛是黎明前的催命厉鬼。 安小六想了想，很认真地建议道： “你要实在难过我便送你一程，不过我的毒药死得比较痛苦，你要是愿意等，我可以专门为你研制一款死的不那么痛苦的毒药，当然钱你要提前支付，看在你是老客的份上，一万两？” “……你怎么不去抢。”金灵芝一抽一抽地说。 “我惹不起你们家。” ——所以你真的想过抢劫我？ 金灵芝气得推了安小六一把：“一文钱都不给你！” “哦。” 安小六慢吞吞应着，心里还挺遗憾的。 阳光穿透浓雾。 安小六终于看清了蝙蝠岛的全貌。 这号称“海上销金窟”的地方，除了光秃秃的石头，就是光秃秃的石头。 安小六问：“你知道怎么去洞天福地吗？” 根据金灵芝描述，洞天福地是蝙蝠岛核心地带，蝙蝠公子会在那个地方招待客人。 金灵芝摇摇头：“我不知道，山洞里很黑，没有灯，岔路很多，我在里面什么都看不见。” “我知道了。”安小六点点头，“走吧。” “去、去哪儿？” “带你旧地重游。” …… 大约发现原随云没有在规定时间内登岛，蝙蝠岛到处是巡视的黑衣人。 空气中充斥着肃杀紧张的氛围。 躲在礁石后的金灵芝头皮发麻，她一直扯着安小六的袖子，让她不要作死。 “我们、我们走吧，”安小六疑惑地望着金灵芝，金灵芝使劲儿咽着口水，小声道，“我打不过他们。” 这岛上都是高手，她就算买了华山派的“清风十三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