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王。” 李元澜和赵敛、纪鸿舟作揖:“还没走,酒间人多,我想着和观忱、风临说会儿话,就留下来了。” 夜有微风,三人伴着风行,小厮在后跟着,有马蹄踩在砖上。 李元澜说:“方才席间我听二哥和崔郎较劲,深感歉意。崔郎性子直,说话也多半不过脑子,若是恼到了二郎,我实在是羞愧难当。” “我同崔伯钧较劲,怎么为难到了三大王?”赵敛佯装不解,“我与他也算是自小一阵长大的,我知道他的性子,他也知道我的性子。就是喝多了酒逗个嘴,也无妨的。” “是么?那就好了。”李元澜说,“我与崔郎很熟,这熟人之间么,多少是有些牵挂的。我对观忱、风临都有牵挂,对谁都是一样的。” “三大王为人敦厚平易,这正是我与观忱敬仰之处。”纪鸿舟拱手,“我与观忱初还朝,还有些不足处,说话不经脑子,请三大王担待。” 李元澜笑道:“这有什么?” 又一阵走过朱雀桥,李元澜说:“从前我被困在宅第中,很少能观朱雀河的夜景。幸好有官家体恤,我才能同寻常人家一样,自由在宅中出入。” “官家宽仁,正因有官家的仁政,才能有现世的平稳。”赵敛说。 “是,是。”李元澜对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叹息,“我只盼,这样的盛世,能久一点;也盼着大周的国祚,能久一点。”他说完才想起来捂嘴,“你们瞧,我喝多了,竟也这样口无遮拦。” 赵敛说:“这是大周子民的心愿,我也愿大周的国祚是千世万世,世世盛世。” 李元澜感慨万千:“夜水因月而闪,月的光辉照水,月能长久,水因此也能长久。” 赵敛和纪鸿舟望向朱雀河水。 他们只看见活水中的残月,有时柳叶拂水,那残月就被打散了,好久都不再见。 李元澜意味深长地笑,说:“我要回去了,二位官人就送到这里吧。” “三大王慢走。” 赵敛遥望李元澜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终于松懈下来:“他是想做月亮。” “他怕我们尊别的月亮。”纪鸿舟舒展手臂,“可天上,就只有一个月亮啊。” 【作者有话说】 [1]:出自《新五代史·王彦章传》。 勾当皇城司公事一般由武臣和内侍充,定十员,韦霜华和刘梦恩也兼勾当皇城司公事。 皇宫守卫由殿前司、皇城司、军头引见司一起负责,纪鸿舟涉其中两司,官职都不高,但权力非常大,所以说是“直掌宫中禁卫”。(仅限本文哈) 第194章 六十 浊流不清(一) 七月初六是赵敛报到步军司管军的日子。 新官上任,巡查军务,这是他今日要做的事情。带着他绕军营的,是刚从地方还朝的将领韩昀晖。 赵敛记得韩昀晖,原来同谢承瑢在一个营,非常照顾谢承瑢。前些年因守秦州不利,韩昀晖被贬至偏远州县,也有许多年不曾回京了。 赵敛念着这份恩,又以为韩昀晖初回京,使不上什么心眼,所以待他也比较真诚。 “步军司原先有管军二位,一是步军司都虞候秦书枫秦大官人,二是伏雁军两厢都指挥使唐任。步司伏雁军有阙员,应有五万人,实有两万两千人。”韩昀晖说。 赵敛正整理帐中兵书,听到实数,吃惊道:“一半都没到?这几年珗州没有募兵吗?” “建兴伐西折损太多,克复后,只募过一回兵,还是募殿前司的兵。” “步军司战力本就不如殿前司,有五万、没五万,都差不多。”赵敛把书擂好,才见书下压的一封书信。他见署名,“谢有棠”,不由皱起眉头,“谢有棠是谁?原来步司副都指挥使的亲信么?” 韩昀晖看这上面的名字,想起来什么似的:“管军记得延州马步军都部署宋稷宋将军么?”看赵敛舒缓眉头,他又说,“这就是宋将军的大儿子,原名宋泓。宋将军要驻延州,便把年仅十二岁的小宋泓留在了军中,本是跟着定王的,奈何当年定王征西,一去不归,就留这孩子在步军司了。” “怎么,他怎么又改姓谢了?” “定王和同虚都无子,谢家无后,”韩昀晖颇唏嘘地停顿,“宋将军念着当年和谢家的交情,就把宋泓过继给同虚做儿子了。” 赵敛瞠目:“啊?” 韩昀晖没看出来他的愕然,还自顾自叹息说:“宋将军嫌谢姓缀泓不好听,就改成谢有棠了。” 赵敛还是有点儿震惊,嘴角忍不住一抖:“所以这个谢有棠,其实是谢同虚的嗣子?” “是。” 赵敛一怔:这不扯呢吗?阿昭今年才三十三岁,儿子十九?这个人是阿昭的儿子,那是他的什么?也是儿子?宋稷这么好心,直接过继给谢忘琮不就得了。 他把细微的惊悚表情憋回去,问:“谢有棠在军中是什么军职?这信是给我的,还是给上一任步军副都指挥使的?” 韩昀晖说:“谢有棠是伏雁军左第一军都指挥使,步军副都指挥使之位已经阙了很多年了,应该是留给你的。” “你把谢有棠叫过来,我亲自问他。” 没过多久,韩昀晖就把谢有棠叫到赵敛帐中。 赵敛还坐着写奏疏,余光瞥见一精瘦身影走进来。他微微抬眼,望见来人那双穿破的军靴,再往上,就是被刀枪刻过无数回的带有磨痕的甲衣。 已经完全没有宋泓的样子了。 “管军!”谢有棠抱拳,“在下谢有棠,参见管军!” “谢有棠?” “在下谢有棠。” 赵敛丢下笔:“你是宋稷宋大将军的儿子?” 谢有棠摇头:“我是谢将军的儿子。” “哪个谢将军?姓谢的将军可多了,珗州还有五个谢将军。” “我是……”谢有棠小声说,“我是宜阳郡开国侯谢公的儿子。” 赵敛很不满意地皱眉:“说这么小声,很难启齿吗?” 谢有棠避开赵敛严峻的目光,继续摇头说:“不是。” “连你爹爹是谁都说不清,那你还写什么告发信,告发上官?”赵敛把压在手底下的信摔出来,“你要向我告发唐任?” 谢有棠咽了一口唾沫:“是。” 赵敛看谢有棠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有气无力,不喜欢。他打发谢有棠:“行吧,你可以走了。” “这就走了?您看过我的信了吗?” “想来就是小孩子胡闹,你凭什么告发你的上官呢。” 谢有棠不服气了,走上前来郑重说:“什么小孩子胡闹?我认真告发的,伏雁军两厢都指挥使唐任,沉溺女色,私带女子入营,行秽乱之事。军规有言,闲人不得入军营,更不得在营中纵情声色。步军司有如此管军,军心士气,何以振作?您说我不告发,珗州禁军不是完蛋啦?” 赵敛欲言又止。 谢有棠挺起身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