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别急，到家看看情况，有什么事给他打电话。 我现在没心思和他说话，只能胡乱点头，然后催促司机开车。 到了我们家楼下，付完车费，我几乎是飞奔上楼。 打开家门，我妈脸色苍白的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 我两步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腕：“妈！你怎么样了？我送去你去医院吧？” 我妈转过头，看了我很久，才问我：“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急的不行，想要把她拉起来：“这个以后再说，你到底怎么样了？咱们去医院！” 我妈说：“我没事。” 我有点懵，不知道我妈到底什么意思。 她又重复问了一遍：“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从你学校到家，打车也要50分钟吧。” 她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从我挂掉电话到你进家门，刚好半小时。”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想起导员今天开的会，灵光一闪，谎话张嘴就来：“我们今天去看了市中心的新校区，我是从新校区宿舍楼下来准备去食堂的，之前在电话里没说清楚……” 我话还没说完，我妈一个巴掌呼了上来。 “啪——”一声脆响。 我只觉得鼻腔一热，一股暖流顺着流了下来。我下意识一擦，是鼻血。 我看着我妈，这个瞬间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我妈看着我半晌，突然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边笑边流泪。 我擦了擦还在流的鼻血，轻叫了一声：“妈……” “别叫我妈。” 她笑着流泪，指着我说：“20多年，我居然养出你这么个东西。” “妈，我怎么了？” 我存着最后一丝侥幸，心虚的问。 我妈匪夷所思的看着我：“你怎么了？你居然问我你怎么了？”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看着她绝望中带着疯狂的眼神，最后一丝侥幸灰飞烟灭。 她知道了。 我捂着鼻子没啃声，鼻血已经流到我衣服和脸上到处都是。 我听我妈自顾自的说：“你上大学三年，除了开学第一天，我没来过你的学校。我今天是听超市同事说他的孩子放假了，所以心血来潮想去接你，给你个惊喜。” “我在学校门口等你，等来你说要晚一个礼拜回家的消息。我还想着要不要进学校去看看你。正跟你们门口的保安在商量，我就看到你出来了。” “我看到你跟一个男人上了车。” “我在想你为什么要骗妈妈，你要干什么去，所以我叫车跟着你。” “我看到你们下了车，我看到你亲他，我还看到你捏他屁股。” “我说我不舒服，你却还是跟他上了楼。” “好了，你现在可以给我解释了。” 我妈终于正眼看我，她眼含希冀：“你告诉我，你和那个男的什么关系？是好朋友吗？为什么你要亲他？就算你们都是男生，开玩笑也不能太过分。什么朋友能让你明知道妈妈不舒服，还不管不顾的不立刻回家？还撒谎骗我？” “你告诉妈妈，说你们是好朋友，妈妈相信你。” “我们……我们……” 我声音艰涩，我想骗她，像她希望的那样骗她，可是我说不下去。 “你说呀，我听着。” 我看着我妈不停的掉眼泪，又绝望，又期待的样子，我即恐惧，又心碎。 最后我只能说：“妈妈，对不起，我没办法喜欢女生，我是同性恋。” 说完这句话，我甚至有种解脱的感觉，我看到我妈逐渐凄厉的表情，想，苏烟，你真的又自私又残忍。 我妈说：“你骗我。” “你今天就骗了我。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儿子骗我骗的这么熟练。” “所以你现在也是在骗我。你恨我，恨我对你严格，恨我小时候总打你，恨我让你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所以你现在骗我，想要报复我。” 我哭了，只能摇头说：“妈，我不恨你，对不起，对不起。” “你不恨我吗？那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那么要强的妈妈，此时看着我的眼神是那么脆弱，我觉得我罪孽深重，我想要给她跪下。 我的电话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欢快的铃声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显得格格不入。我不敢接。 我妈命令我：“开免提，接！” 我哀求的看着她，她见我没动作，怒吼道：“接！” 我接起电话，但是没开免提。 “宝宝……” 我只听到这两个字，就被我妈一把抢过电话。 她先是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才放到耳边。 我只听她说：“就是你这个变态带坏我儿子的是吗？我警告你，以后不要再联系苏烟，再纠缠他，我就要找到你父母，你领导，你亲戚朋友，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变态的同性恋！” “妈！”我冲过去抢手机，我妈先一步挂了电话，然后狠狠将手机砸在地上。 我的手机瞬间四分五裂。 我妈冷漠的看着我：“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离开家半步，你是被人带坏的，只要不和坏人玩就好了，和他断了，否则你这辈子就别出门了。” 我抱住我妈：“不行，妈，你不能这样，我不是被人带坏的，我是天生的，妈，求你了，除了这一件事，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妈没理睬我，她冲到房间打开衣柜，把我所有的衣服一股脑抱出来，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打开窗，将我的衣服全部顺窗扔下去。 我后知后觉的冲过去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我拉开门想要下楼捡衣服，我妈一把拽住我，手上用力撕扯。 我尖叫道：“妈你干什么？！” 我妈一边撕我衣服一边歇斯底里的喊：“你不许出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全身上下连头发丝都是我的！你要出去就把衣服全给我脱了光着滚！” 我一直觉得我已经长大，单凭力气不可能输给女人，可是我低估了一个母亲在愤怒和绝望中爆发出的巨大能量。 我妈对着我又撕又咬又踢，我不像是她的儿子，像她的杀父仇人。 这种被人扒光衣服的耻辱感让我也有些恼羞成怒，我一边反抗一边喊道：“你以为我想吗？！我14岁的时候发现自己梦遗对象是个男生的时候我有多害怕你知道吗？我16岁的时候告诉同学自己可能喜欢男生，结果被凌霸，被侮辱了整整一年的时候你又知道吗？你不知道！你只知道让我好好学习，让我别给你丢脸，让我给你争气，让你扬眉吐气！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像正常人一样活着，你又知不知道我因为性向被人知道，受侮辱的时候有多想死？你都不知道，你只想着自己！想着自己不要被人看不起，我是个人吗？我不是！我只是你争强好胜的工具！” 我和我妈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但是此刻，我们互相伤害起来像是彼此有血海深仇。 我妈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她停下来看着我，惨笑：“那还是我对不起你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