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你替宗主束发?” “与你何干?”黄莺挑眉。 梵楼似是笑了一下,可惜,唇角掩在层层白纱里,表情做多了,愈发阴森可怖。 黄莺翻着白眼移开视线。 梵楼也没有再纠缠。他如剑婢所愿,拖着沉重的步子,默默地离开了临月阁。 高大的背影融进血红色的花海,黄莺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 ……有些反常。 不过,黄莺没有时间再耽误了。 她推开临月阁的门,面上的不屑尽数散去,只剩发自内心的敬畏:“宗主。” 暗香浮动,挂满穹顶的金铃随风叮当作响。 玄妙阵法幻化为雾气般的轻纱,其间符文随风涌动,时而幻化为赤金色的蝶,时而幻化为闪着金芒的鹿。 它们在白雾中游荡,最后轰然散去,变成漫天飞舞的杏花花瓣,落雪般坠入地上漆黑的阵眼。 合欢宗的宗主,沈玉霏,已经拢起了松散的衣衫,斜倚在了榻前。 他身上欲色难掩,嗓音甜腻如蜜,把玩着一缕垂在肩头的青丝,如玉双足亦从玄袍下探出,露出惊心动魄的一抹白。 “何事?” 沈玉霏说话间,身上的玄袍歪歪斜斜地垂下半截。 春色满园,黄莺却不敢细看。 她如临大敌:“宗主……可要沐浴?” 剑婢将恐惧压抑在心底,颤抖的手却令她的心思展露无遗。 沈玉霏循声垂眸,慢慢想起了此人似乎叫黄莺。 勉强算是个忠仆。 前世,他的死讯传到合欢宗,黄莺是最后才离开宗门的人之一。 “可。”沈玉霏缓缓眯起了眼睛。 黄莺长舒一口气。 她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用灵石催热灵泉时,免不了再次记恨起梵楼来。 宗主心狠手辣,性情乖张,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唯有每月十五,梵楼来以后,宗主会变得喜怒无常,格外难伺候。 黄莺记得,曾经有一回,她外出办事,服侍宗主沐浴的差事交给了一个刚入宗门的女修。 那女修打了什么主意,黄莺不知,但她回来时就听闻,女修已经被扒皮抽骨,剜出灵台,丢去了凡间的庄子。 黄莺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还贴心地将女修的灵台打成了笔筒,端端正正地放在临月阁内的博古架上。 直到机缘巧合下,她又遇到了那个女修。 “我没有……没有勾引宗主……”女修已然疯魔,只会说一句话,“我只是……我只是说宗主的颈侧有……有红印……” 黄莺如遭雷击。 红印,自然是梵楼留下的。 她是合欢宗的弟子,以沈玉霏为尊,不会将错归结到沈玉霏的身上。 那错的便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下犯上的梵楼了。 “在想什么?” 冷冽的寒意入耳,黄莺如坠冰窟,手指一颤,失手打碎了一颗灵石。 她头皮一炸,重重地跪在地上:“宗主,我……” 细碎的玉石粉末沾染在沈玉霏的玄袍上,闪烁如星辰。 沈玉霏不以为意:“起来。” 黄莺不敢动。 沈玉霏默了默,半晌,失笑:“怕我?” “宗主,我有罪!”黄莺抖如筛糠,“我……我打碎了……” “一块灵石罢了。”沈玉霏勾了勾手指,染着寒意的灵气迫使黄莺起身。 剑婢被逼无奈,局促地立在灵泉边。 沈玉霏见状,忍不住嗤笑一声。 他竟这般可怕吗? 那梵楼怎么还敢不要命地往上贴? 不待沈玉霏细想,肩头便是一轻。 原是黄莺小心翼翼地替他脱下了玄袍。 剑婢敢替沈玉霏脱一件无伤大雅的外袍,连里衣的半片衣角都不敢碰。 她用灵气包裹住十指,生怕扯断哪怕一根发丝,额角开始往外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最后,黄莺终是艰难地拢起了沈玉霏披散的墨发。 沈玉霏沐浴时,总会让侍女将一头青丝束起。 这是他的习惯。 黄莺却无端想起了梵楼方才说过的话——今日,你替宗主束发? 他为何要多嘴问这一句? 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 只要她在宗门内,就会服侍宗主沐浴束发。 他为何明知故问?! 黄莺的鼻尖也浮现出了汗珠,她神经质地咬着泛白的唇,直至尝到血腥味。 不对…… 哪里不对?! 墨发如上好的绸缎,水似的在剑婢的手里流淌。 她用灵石制成的簪子将其束起,余光不可避免地窥见了沈玉霏雪白的颈子。 轰! 黄莺眼前发黑,耳鸣不止,惶惶差点当即跪下。 “你……看见什么了?” 偏生,沈玉霏蕴藏着冷意的质问如山泉叮咚,悄然响起。 红梅落于白雪。 沈玉霏的后颈上有一枚新鲜的吻痕。? 第2章 002 那枚吻痕藏在领口,倘若不束发,就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奴婢……奴婢……”黄莺冷汗如瀑。 她不能对宗主撒谎,也不能说出真相。 那个被扒皮抽骨,剜出灵台的侍女,就是前车之鉴。 沈玉霏视梵楼为耻辱。 谁若是指明宗主的后颈有吻痕,不亚于指明宗主受制于人。 黄莺只敢垂着的视线里,沈玉霏沾染了水的手指,正慢条斯理地摆弄着灵石。 青玉与雪白两种色泽完美地融合,赏心悦目。 可她全然没了欣赏的心思。 因为沈玉霏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说啊。” “……你,看见了什么?” “……” 临月阁的门再次打开。 黄莺脚步虚浮地走了出来。 “不该看见的东西,奴婢一概看不见。” 她回忆着自己的回答,心神恍惚。 剑婢明白了先前那个侍女遭难的真相——诚然,她触及了沈玉霏的逆鳞,堂而皇之地将耻辱摆在了台面上。 但留下印记的,是梵楼。 宗主的规矩,没有人比梵楼更清楚。 不能留下痕迹,不能留下气息。 若犯此规,梵楼受的苦不会比那个侍女少。 可梵楼却在那么明显的地方留下了痕迹。 他是故意的。 黄莺想起来了,那年,梵楼的确受了刑,修行之躯,尚且躺了一月,才能拖着病体,再次跪在临月阁前。 宗主也并未说过梵楼受罚的原因。 有什么好说的呢? 整个合欢宗,没有人比梵楼更低贱,也没有人比梵楼更不知羞耻了。 他受罚,是应该的。 黄莺不在乎,所以也没有深想,直到今日,她心里模模糊糊地有了个可怕的猜测—— 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