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倒在了树杈上。 她晃着双套着红色绣花鞋的脚,从天黑等到天亮,终是听到了那一声不轻不重的推门声。 身着黑袍的男修默默推开了临月阁的门。 没骨花一个激灵从树杈上翻身而起,飘然落地:“喂!” 她放肆地打量着男修的衣袍——衣带松散,领口敞开,蜜色的肌肤上——不等没骨花细看,梵楼已经用力拢住了衣衫。 “至于吗?”没骨花遗憾地收回视线,心里想的是沈玉霏居然没在男修的身上留下印记,嘴上却终究不敢说得太露骨,只笑吟吟地贴过去,“……你是宗主身边新来的人?叫什么?从哪儿来的?怎么同宗主一道进的忘忧谷?……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都是一家人。” 按着衣襟的梵楼,身上还残留着沈玉霏特有的冷香。 他隔着面具,目光阴冷地注视着试图向自己靠近的没骨花,手中忽而多出一柄残剑。 “哎呀。”没骨花连忙后退一步,双手举高,“你怎么拿着这柄剑?……不吉利,不吉利!快求求沈玉霏,给你换把新的。你是不知道,这柄残剑的前任主人,可不怎么讨宗主的欢心!……沈玉霏厌恶他得厉害,平日里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我瞧你人不错,千万别落得那个下场去。” 可惜,没骨花的话非但没能拉进二人的距离,还惹来了凛冽的剑意。 “谁说——宗主——厌恶我?”梵楼手中的残剑出了鞘,恶狠狠地扑向没骨花。 没骨花以长琴作舟,飞速后退,原本轻松的神情,在与梵楼交上手后,逐渐凝重:“老娘好意相劝,你不听就算了,还想让老娘抽你?” “……罢了,老娘一肚子气正好不知道向谁发,算你倒霉……今日,就算沈玉霏出手,也拦不住老娘教训你!” 没骨花倚在长琴上拨弄琴弦,化解了一道又一道剑芒,心中却忽而泛起了丝丝奇异的熟悉感。 “怎么……听声音,那么耳熟?”她扪心自问,自己在何处见过面前疯了一般向自己出手的男修。 没骨花从合欢宗内弟子想到名门正派的修士,愣是没寻出一个相似之辈。 ……也不怪她想不到。 没骨花既然已经视梵楼为已死之人,又怎么会觉得,沈玉霏的新宠与梵楼有关呢? 她化解了剑招,却躲不过梵楼强悍的拳风。 “老娘的脸!”没骨花愤怒的嚎叫响彻云霄,只是那个拳头还没落到她的面颊上,更可怖的灵力波动就将她送到了忘忧谷外。 梵楼堪堪僵在半空中,好半晌才回过神,急匆匆地冲回临月阁:“宗主!” 歪在床榻前的沈玉霏,神情慵懒,衣衫松散地披在肩头,堂而皇之地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 一条纤细的蛇从他的小臂游进宽敞的衣袖,再从脖颈处游出来。 “瞧你干的好事。”沈玉霏的手指精准地点在颈侧一道红痕上,那条在他皮肤上游曳的蛇也跟着凑了过去。 他不提没骨花,只轻嗤:“去洗洗,本座不喜欢你的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言罢,起身走到梳妆镜前,仰起头,蹙眉揉搓着那个被梵楼咬出来的牙印。 清脆的水声从灵泉处飘来。 沈玉霏不用回头,都知道梵楼将整个身子都浸在了水中。 他移开手指,看着那条盘踞在红痕边,似乎对梵楼的所作所为万分愤怒的白蛇,轻轻嗤了一声。 ……若是非要在身上留下痕迹。 他宁愿留下痕迹的人是梵楼。 “宗主。” 混杂着水滴滴落的脚步声来到沈玉霏身边。 面前的镜子上多出一道湿漉漉的身影。 梵楼单膝跪在沈玉霏的脚边,视线隐晦地在他的脖颈上划过,继而虔诚地低下头:“属下……以后会小心。” “无妨。”沈玉霏收回手指,拢着衣领,示意梵楼起身,“过来。” 热烘烘的潮气扑面而来。 梵楼站在沈玉霏的身前,倾身凑了过去。 “洗得倒是干净。”他皱着眉头嗅了嗅梵楼身上的味道,确认半点胭脂气都没残留后,抬手用灵力弄干了那身被灵泉浸透了两遍的衣袍,“替本座束发吧。” 沈玉霏素手一翻,镶着蛇鳞的发簪出现在了他的掌心里。 梵楼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宗主果然喜欢。 梵楼接过沈玉霏手里的簪子,仔细地拢住了墨色的发。 一回生,二回熟。 梵楼此时已经能将那头瀑布般的发完美地挽起了。 “不要看没骨花整日没个正行,她的修为放眼整个修真界,也可以排在前列。” 沈玉霏闭上眼睛,慢条斯理地同梵楼说话,“更不用说佛见愁与佛见笑——在白矖庙里,面对那么多修士,佛见愁尚且可以全身而退,足以见修为深厚。” 合欢宗里,向来信奉弱肉强食的法则。 连沈玉霏,也是亲手杀死了师父玉娇娇,才得来了今日的宗主之位。 几位长老若是不敌同宗弟子,自然也只能拱手将长老之位让出。 沈玉霏同梵楼说这些,是提醒梵楼,想要留在他的身边,光靠他的一份亲近还不够。 “属下知道。”梵楼自然比沈玉霏还清楚这个道理。 他与黄莺交手,拔剑与没骨花为敌,既是为了留在宗主的身边,也是想要试探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梵楼服下那枚改变根骨的丹药,即便不化身妖修,如今也能轻轻松松地战胜黄莺,并与没骨花缠斗许久了。 但光是这样还不够。 梵楼眼神晦暗,看着手指间流水般滑落的发丝,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忽视身体里的妖修血脉了。 ……宗主很强。 梵楼亲眼看见过沈玉霏拔出残妆剑,祭出长安钟后的模样。 那雄浑的灵力源源不绝地从沈玉霏的身上涌出来,即便那些灵力不是针对梵楼而来,他亦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他想要站在宗主的身侧,就要变强。 梵楼手上一抖,不经意间扯下了沈玉霏的一根发丝。 沈玉霏不以为意,梵楼却暗暗地将那根头发卷进了掌心。 宗主的一切,都是他的。 梵楼将白色的发簪插/入挽起的发的刹那,刚被掀飞出去的没骨花又冲了回来。 “沈玉霏……啊呸,宗主!”没骨花抱着长琴,在临月阁外,气喘吁吁地喊,“别同你的新宠快活了,让他出来见见人!” “……玉清门的臭道士来了!” 原本软若无骨地依在梵楼身上的沈玉霏,面上的慵懒一扫而空。 他起身,拢着衣衫,穿过密密麻麻升腾而起的法阵,红袍在璀璨的金芒中,仿若笼罩了一层金融融的光。 “去吧。”沈玉霏来到博古架